今晚注定是個沉重的夜晚,顧西北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睡,此時她的腦子都亂成漿糊,隻要一思考就感覺腦漿會突然噴出來的錯覺。她以為她會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輩子,曾經所有的人隻是流年裏的一抹雲煙隨風而飄逝,可現在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成全卻變成最大的諷刺。
大學畢業前夕安暖的出賣,以及盤東南甩了自己,還有父親的死,這一切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卻讓她覺得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顧西北呆坐在床上,橘黃色的燈光伴隨如墨潑灑的黑夜照耀在顧西北的臉上,是那般濃烈,動魄人心。此時的她神色嚴峻,柳葉細眉微微微扭皺,空氣裏流露出不可察覺的壓抑。
她走下床,赤著腳踏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梳妝台前,低著頭看著玻璃前木訥,毫無生氣的臉,突兀的笑了起來,顧西北輕輕的拿起還在充電的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撥了過去。在她心裏,曾經安暖,錢小樣和自己都是最好的朋友,她不知道的事情,說不一定小樣知道,但是顧西北卻有些遲疑了,錢小樣的性子他是極了解,根本就是藏不住事情的人,但如果非要隱藏,隻恐怕事情就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嘟嘟的電話聲回蕩在空氣中,莫名心跳加速,耳紅臉赤讓顧西北足足喝了三大杯水。
“顧西北,你大半夜不睡,你知不知道隻是在犯罪,你嚴重擾民。”
明明是怒不可遏的咆哮聲,顧喜碧卻癡癡的笑了,她知道電話那頭的錢小樣一定頂著雜亂無章的雞窩頭睡眼朦朧,嘴角還一個勁的流淌著哈喇子。
大概過了一會顧西北才緩過神來,假意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道;“小樣,我今天去見了安暖了。”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下來,半晌才諾諾的說了句哦。
不好的預感讓顧西北全身發顫,她認識的錢小樣不會隻是敷衍的回複一句哦,可能會問很多,列如'安暖有沒有後悔。“我們三個是不是還可以回到以前的時光.““西北你就原諒安暖吧,以後我們還是一起逛街,一起喝檸檬水。“
顧西北平靜的眼眸望著散不開的夜,總感覺內心控製不住的情緒快要噴湧而出,她淡淡的安暖說:”安暖告訴我我爸的死不是自殺。“
錢小樣聽著顧西北毫無波瀾的話,睡意全無,薄薄的冷汗早已浸透初夏的衣裳。
顧西北掛了電話,隻是沿著床角邊坐了下來,她想了很多,甚至不再去過問父親的死,但她真的做不到放下,這一刻她才明白選擇到底有多困難。
父親這兩個詞太沉重了,沉重到一想起都會心痛不已。
顧西北清楚的記得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宋美人和父親在江城的鞋廠裏做著雜工,每天都是加班加點到深夜。一家人蝸居在外環的地下室,靠著低薄的薪水苟延殘喘的活著,是盡管家境不是很富有,可父親總是將最好的留給自己,哪怕宋美人煮個雞蛋給他補補身子,他都會偷偷的塞給顧西北,一開始顧西北就拒絕父親,第一是她知道父親是家裏的頂梁柱,母親隻是想父親能夠健健康康,第二是她本身就很討厭吃雞蛋。每次父親瞞著宋美人把雞蛋塞到顧西北的包裏時,顧西北都搖著頭板著一張苦瓜臉。父親每次都會急眼,板著蠟黃幹枯的臉嚴肅的說:“爹就你一個獨苗,不心疼你誰心疼你,你要是不吃,以後不準騎馬。”在父親的威脅下顧西北妥協了,但她依然改變不了討厭吃雞蛋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