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聽情歌,因了情歌裏歌詞與曲調的惟美。
因了這原因,毫無忌諱地承認,我現在都對文字有著頗多的感覺,那時隻要電視裏播放什麼電視劇,就整天跟著哼哼;一支生命的歌《何日才相會》“我呀無家可回,你呀有家難回,同是天涯淪落人,苦瓜枯藤緊緊相隨”給我最直觀的詩歌的文字美。一日,走進書店,買了一本《電影流行金曲》迫不及待地翻開,書中每一頁都是一首似曾相識的歌曲,印著簡譜和歌詞。“今夜離愁如山重/海誓山盟句句都心痛/窗對北風吹對動/聲聲呼喚/勸君多珍重/離別的時候總傷心/歌不成歌啊夢不成夢/最怕曉色染窗簾/終須一別/終須一別/別時總須送/終須一別/終須一別/別時總須送/二十幾年前的夏日,為了尋找《在水一方》的歌譜,最後拿到手裏的也是一張手抄寫的,我們七八個女生圍著課桌,對著這一張展開的手抄歌譜,低聲齊唱。“綠草蒼蒼/白暮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我願逆流而上/與她輕言細語/無奈前有險灘/道路曲折無疑/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蹤跡/卻見仿佛依稀/她在水中矗立
這個歌改編自《詩經》裏的詩《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遡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出自秦風。
《蒹葭》是秦國的民歌,這是一首愛情詩,寫在戀愛中一個癡情人的心理和感受,十分真實、曲折、動人。“蒹葭”是荻葦、蘆葦的合稱,皆水邊所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描寫了一幅秋葦蒼蒼、白露茫茫、寒霜濃重的清涼景色,暗襯出主人公當此時此景的心情。“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朱熹《詩集傳》:“伊人,猶彼人也。”在此處指主人公朝思暮想的意中人。眼前本來是秋景寂寂,秋水漫漫,什麼也沒有,可由於牽腸掛肚的思念,他似乎遙遙望見意中人就在水的那一邊,於是想去追尋她,以期歡聚。“遡洄從之,道阻且長”,主人公沿著河岸向上遊走,去尋求意中人的蹤跡,但道路上障礙很多,很難走,且又迂曲遙遠。“遡遊從之,宛在水中央”那就從水路遊著去尋找她嗎,但不論主人公怎麼遊,總到不了她的身邊,她仿佛就永遠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即。這幾句寫的是主人公的幻覺,眼前總是浮動著一個迷離的人影,似真不真,似假不假,不管是陸行,還是水遊,總無法接近她,仿佛在繞著圓心轉圈子。因而他兀自在水邊徘徊往複,神魂不安。這顯然勾勒的是一幅朦朧的意境,描寫的是一種癡迷的心情,使整個詩篇蒙上了一片迷惘與感傷的情調。下麵兩章隻換少許字詞,反複詠唱。“未晞”,未幹。“湄”水草交接之處,也就是岸邊。“躋”,升高。“右”,迂曲。“坻”和“沚”是指水中的高地和小渚。
這首詩三章都用秋水岸邊淒清的秋景起興,所謂“蒹葭蒼蒼,白露為霜”,“蒹葭淒淒,白露未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刻畫的是一片水鄉清秋的景色,既明寫了主人公此時所見的客觀景色,又暗寓了他此時的心情和感受,與詩人困於愁思苦想之中的淒婉心境是相一致的。換句話說,詩人的淒惋的心境,也正是借這樣一幅秋涼之景得到渲染烘托,得到形象具體的表現。王夫之《薑齋詩話》說:“關情者景,自與情相為珀芥也。情景雖有在心在物之分。而景生情,情生景,哀樂之觸,榮悴之迎,互藏其宅”,這首詩就是把暮秋特有的景色與人物委婉惆悵的相思感情交鑄在一起,從而渲染了全詩的氣氛,創造的一個撲朔迷離、情景交融的意境。另外,《蒹葭》一詩,又是把實情實景與想象幻想結合在一起,用虛實互相生發的手法,借助意象的模糊性和朦朧性,來加強抒情寫物的感染力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是他第一次的幻覺,明明看見對岸有個人影,可是怎麼走也走不到她的身邊。“宛在水中央”,這是他第二次的幻覺,忽然覺得所愛的人又出現在前麵流水環繞的小島上,可是怎麼遊也遊不到她的身邊。那個倩影,一會兒“在水一方”,一會兒“在水中央”,一會兒在岸邊,一會兒在高地。真是如同在幻景中,在夢境中,但主人公卻堅信這是真實的,不惜一切努力和艱辛去追尋她。這正是生動深刻地寫出了一個癡情者的心理變化,寫出了他對所愛者的強烈感情。而這種意象的模糊和迷茫,又使全詩具有一種朦朧的美感,生發出韻味無窮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