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蕩山下,一場慘烈的大戰正在刀光血影中漸漸進入末聲。
山腳下,一位身著銀白色羽衣的蒼髯老者傲然佇立在半空中。強勁的風吹得衣袂飄飛,發須皆揚。
他的手中,正握著一把閃耀著銀白、鵝黃、血紅、紫黑、靛藍和暗綠六色光芒的巨型長劍。
他的身後,站著身著其他五色衣服的五人,皆凜凜戰意,充滿著殺機的眸子冷冷的望著前方的待宰羔羊,冷酷而無情。
在他前方十丈處,一名中年男子單手持劍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捂著胸口,艱難的呼吸著,每呼吸一次,嘴角都會溢出大量的鮮血。血流如注,甚至染紅了戰鬥的黑袍。
蒼白如霜的麵容,可以顯示此人受了極重的內傷。但即使殷紅鮮血染紅了眼眸,卻仍蓋不住眼中的不屑,以及那足以燃盡十方的怒火!
而他的身後,正站著一名比他僅僅矮上一兩公分的少年。同那名中年男子一樣,也是一襲黑袍隨風翻舞。手中握著已經被鮮血染紅的利劍,劍刃上布滿的缺口可以看出戰鬥之激烈。
緊緊抿著的嘴唇,因為憋氣而鼓鼓的腮幫上,鑲嵌著一雙清冽如晨星的眸子。然而,這如同寶石般美麗的眼睛中,卻被一種濃烈到極點的仇恨所充斥著。
那種仇恨,仿佛就算是過了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會有一絲的減少!
而在這名少年的身後,是眾多的擁有著同樣仇恨的黑袍人。
雙方之間,僅僅是十丈的地方,毫無生氣的屍體,鮮血淋漓的殘肢,鋪滿了整個地麵。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淡淡的血霧,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攜帶著徹骨的仇恨,足足綿延了數千裏。
“這一戰,總算是要結束了!”那老者沙啞的聲音,像是在奪食的烏鴉。
隨著老者的話語,他手中的六彩巨劍光芒猛地一閃。
“結束?嘿,劍之極,這話說的也太早了吧?最起碼,老子還沒死呢!”那名中年男子強行將一口鮮血咽下,聲音中帶著一股蒼涼悲壯,以及濃濃的不甘。
劍之極冷然說道:“封敬戰,你還真以為,你們封家創造出來的《九神衍天道》,可以對抗合六道之力的六道輪回劍麼?天真!”
“天不天真,這一戰就是證據!”封敬戰充滿嘲諷的說道:“如果《九神衍天道》真的無用,你們人間六道又何須舉全道之力滅我封家!?”
說著,封敬戰忽然劍指蒼穹,仰天長嘯,悲涼的笑聲傳遍了宇內八荒。
“想我封家世代榮耀,以創造功法著稱。你們六道之人所修功法,有八成出自我封家之手。如今,隻因我封家創造出了可以與六道輪回劍相抗衡的《九神衍天道》,竟然被你們屠戮九族,而且還是神魂俱滅!嗬哈哈哈哈,六道之人,老子問你們,將我封家神魂俱滅,你們晚上睡得安心麼?!”
不論是劍之極,亦或是身後的那五人,或是五人身後的那些弟子,盡皆默然。
原本厲聲廝殺的戰場,突然出現了短暫的死寂。空中,唯有如泣如訴的呼呼風聲。
封敬戰慘然一笑,他知道,事已至此,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不過是兔死狗烹,鳥盡弓毀而已。
這時,封敬戰身後的少年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封敬戰的手臂,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那些六道之人。
“父親,不要和他們廢話,這些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家夥,合該殺個幹淨!”
“夜兒!”封敬戰回頭一望,身後已經不足四千的封家人,人人都是一臉的悲壯,視死如歸!
封敬戰將目光收回,落在了少年身上,一隻刀痕遍布的手寵溺的撫摸著少年的頭發,一把推開少年的手,上前走了幾步。
然後將手中佩劍扔向一旁,砰的一聲,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跪倒在了敵人麵前。
“父親!”
“家主!”
封夜和封家人睚眥欲裂,不知道封敬戰為何突然會做出如此羞辱之舉。
正當眾人悲憤莫名的衝上來時,封敬戰忽然大手一揮,怒喝道:“是封家人,就在原地待著!”
“家主!”封家之人立時站住,眼淚幾乎要湧出眶外。
“父親……”封夜小聲的呢喃著,呆呆的望著那個偉岸的背影。
封敬戰望向劍之極,臉頰上的肌肉在不住的抖動著,眼中,正緩緩的燃起一丁點的希望。
“真的,連一點血脈都不能留下麼?”
封敬戰的頭,狠狠的砸向了地麵。為了封家的未來,為了這幾乎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希望,這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拋棄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
僅僅,是為了家族血脈的延續!
封家人默然。
但這尊嚴所換來的,卻是冰冷冷的兩個字。
“不能!”
這兩個字,讓封敬戰如墮冰窖,最後一點希望的火光也驟然熄滅。
雖然,他明知道六道之人不會答應,但他仍願意為此拋棄自己的尊嚴,但換來的,卻是如此絕情的回答!
而這時,封夜卻衝著封敬戰大吼道:“父親,站起來!即使我封家不是他六道的對手,但死前,我們也要扒下他們的一層皮!寧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對!少主說的對!寧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寧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寧為封家鬼,不做六道人!”
震耳欲聾的聲響,劃破六道之人的耳膜,直逼他們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