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押棺門四(2 / 3)

馬德全連滾帶爬去了族長家,喊醒睡夢中的族長,把見到的事情告訴了他。族長叫醒族裏的幾個壯漢,帶上家夥,去了馬家。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等他們趕到時,天已經快亮了。剛來到院門口,他們就聽到屋裏有人說話的聲音。幾個人放輕腳步,悄悄的潛了過去。來到窗前,捅破窗戶紙向裏麵看,他們驚訝的發現,馬茹雲穿著壽衣,正站在後窗邊上自言自語!…

所有人都被嚇呆了,氣都忘了喘。然而,後麵發生的事情,更加匪夷所思。隻見馬茹雲說了一會兒話後,徑自回到了棺材裏,拔下金簪,倒了一些東西在手心,然後,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去水塘…救女兒雲雲,誰也聽不懂。當時給人的感覺,她好像在同另一個人說話,可是,誰也看不到那個人在哪裏。

馬茹雲說完以後,擰上金簪,對著空氣遞了出去。就在這個時候,不可思意的一幕出現了!原本空空的地上,竟然冒出來一個孩子!…穿一身古怪的衣服,看起來,年齡不超過十歲。看樣子,馬茹雲之前一直在同那個孩子說話!…

沒有一個人可以解釋眼前所見的情況,全部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甚至連害怕都忘了。隻見馬茹雲一把將手心的東西捂進嘴裏,緩緩的躺進棺材。那孩子擦一把眼淚,轉身向門口走來…"

"孩子?"

"嗯。"老王頭喝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是的,那孩子就好像憑空冒出來的。他拿著那根金簪,向門口走來。這個時候,族長忽然想起一個古老的傳說,急忙道:"抓住他!"

那孩子剛走到門口,一群人便圍了上去,很輕易的就把他給抓住了。突如其來的陣勢,把那孩子嚇暈了,他手裏的金簪被奪了過去,交給了族長。

就在族長拿著看時,忽然有人叫道:"快看。"

族長看去,立時被眼前的景象驚的目瞪口呆。

隻見那孩子的身體,就像融進空氣裏一樣,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不知是誰發一聲喊,幾人同時鬆手閃到一旁,那孩子跌在了地上。就這樣,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他慢慢的消失,直到沒了蹤影…"

"消失了?"李劍英仿佛在聽一個神話故事,"然後呢?"

老王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他們去了屋裏,發現馬茹雲安然的躺在棺材裏,沒有一點氣息,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族長知道了那根金簪的來曆,他沒有告訴其他人,而是插回了馬茹雲頭上,道:"這根簪子是不祥之物,還是入土為安吧。"

然後,族長說第二天正午下葬馬家父女,並留下兩個人守陵,實則是為了看守那支金簪…

劉五爺酒醒時,天已微亮。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昏昏沉沉趕到馬家,發現屋裏有兩條漢子正在守陵,看來,金簪隻能等下葬後挖墳才能得到了。劉五爺歎一口氣,回到了家中。然而,下葬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怪事…"

老王頭講了許久,夜已經深了。屋外,一片漆黑,寒風肆虐,吹得門拴"嘩啦"作響。

"下葬那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把抬棺送葬幾人淋的渾身透濕。隨後,他們遇到了鬼打牆,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那口水塘邊,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這個時候,他們聽到裝馬茹雲那口棺材裏,傳來嗚咽的哭泣聲。幾人發一聲喊,將棺材扔在了地上。族長連忙製止,可已經遲了。看來,死者不想入土。族長咬一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將棺材原地燒掉。

漸漸的,雨停了。族長命人尋來一些幹柴,鋪到棺材上,點起了火。很快,馬雲生那口棺材便化成了灰燼,可馬茹雲那口棺材,卻無論如何都點不著。無奈之下,族長隻得命人將那口棺材沉進了水底…"

"啊!你是說,馬茹雲那口棺材被沉進了水塘裏?"

"嗯。"老王頭點點頭,"事後,族長吩咐馬家族人,必須將這件事守口如瓶。馬德全也在其中,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他看到金簪連同棺材一起,被沉進了塘底,誰也得不到了,頓時寬下心來,回去告訴了劉五爺。劉五爺聽後長歎一聲,隻得作罷。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那根金簪並沒有沉入塘底,而是被守陵人中的馬德勝監守自盜,趁同伴出去撒尿時給偷了去…"

"馬德勝?"李劍英問道。

"喔。"老王頭已經吸了好幾鍋煙,整個屋裏,煙氣迷漫,"為了掩人耳目,族長命人在亂葬崗上修了兩座假墓。第二天的時候,有人發現,馬茹雲那座墓不知被什麼東西給挖了開來,裏麵自然沒有棺材。鎮上的人不知道內情,一時間,人心惶惶。然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三天的時候,人們發現一個叫馬德勝的人,橫死在了墳坑裏。

聞訊趕去的族長,看到馬德勝的手裏,緊緊攥著一根簪子,正是馬茹雲頭上那根。族長恍然大悟,守陵的馬德勝,監守自盜,偷了馬茹雲頭上的金簪。馬茹雲之所以不肯入土,可能就緣於此。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馬德勝手中取出金簪,族長驚異的發現,簪子的頭不知跑到了何處,裏麵的藥粉不見了…"

老王頭頓了一頓,道:"這就是關於劉五爺的來曆,和馬家那根金簪的一段往事。""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老王頭換上一鍋煙,剛吸一口,便一陣劇烈咳嗽,喘息道:"聽我,慢,慢慢講給你聽。"

李劍英點點頭,給他杯裏添上茶,輕聲道:"大爺,喝口水吧。"

老王頭喝了兩口茶,緩過氣來,道:"就這樣,劉五爺費勁心機,到頭來卻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隻得安心做起了生意,私下裏倒賣一些冥器。他的兩個徒弟,從十幾歲時,便跟著他學做棺材,同時,也加入了押棺門。

馬雲生父女死後沒幾年,劉五爺便因為癆病離開了人世。他的兩個徒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分道揚鑣了。馬德全是本地人,在鳳陽鎮開了一家棺鋪,不久後娶妻生子。李福天卻遠走他鄉,不知道去了哪裏…

就這樣,匆匆二十幾年過去了。這一年春天,年過半百的李福天忽然回到了鳳陽鎮,就像劉五爺當年一樣,買房買地,開了一家棺材鋪子,並在不久後,娶了當地一個姑娘為妻。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他去了哪裏,回到鳳陽鎮的李福天,也從不跟馬德全有過來往。年近七旬的時候,李福天的老婆給他生下了一對雙胞胎,便是你父親和你大伯李掌櫃。而就在那一年,我也成為了他的徒弟,那年我八歲。"

老王頭歎一口氣,道:"說起來,師父還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一年冬天,我爹和我娘雙雙因病去世了,年僅八歲的我,一路乞討來到了鳳陽鎮。那一天,下著鵝毛大雪,又餓又冷的我,昏死在了李家棺鋪門口,被師父李福天救到了家中。將養了半個月,他見我聰明伶俐,身子骨也算結實,便留我在他家裏,收作學徒,幫他刨木頭,做棺材。"

"嗵嗵嗵…"

外麵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老王頭的話,也將李劍英的思緒拉了回來,夜已經很深了。

"誰啊?"老王頭警惕的問。

"係(是)我,開門…"

"喔。"老王頭應了一聲,將煙鍋放在桌上,走過去打開門。一股寒風,夾雜著細碎的雪塵鑽進屋裏,李劍英急忙伸手,護住搖曳的燈火。

老大娘端著一筐熱氣騰騰的東西走了進來,放到桌上。李劍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兒,仔細看去,原來是一筐貼餅。

老王頭關好門,走了過來。老大娘道:"餅幾(子)熟了,吃吧。"

看樣子,她之前在廚房裏做貼餅。

老王頭對李劍英說道:"家裏還有些餘糧,蒸了一鍋貼餅,吃,別客氣。"然後,對老伴說:"剩下的你帶上,天一亮就動身。"

李劍英奇道:"動身?去哪裏?"

老王頭淡淡的道:"沒什麼,你大娘回老家住一段時間。"隨後,扭頭對老伴說道:"天不早了,你先去睡吧,需要帶的東西,我幫你收拾。"

老大娘點點頭,走進了裏間。

"愣著幹嗎?吃吧。"老王頭坐下來,指了指筐子。

"嗯。"李劍英回過神,拿起一個貼餅咬了一口,淡淡的甜香勾起了他的食欲,一口氣吃了兩個。

老王頭隻吃了半個,便沉默的坐在那裏抽著煙。

李劍英咽下最後一口貼餅,喝了一口茶,"大爺,你不去?"李劍英已明白了老王頭的用意。

老王頭深吸一口煙,喃喃的道:"我逃不掉的,我也不能逃…"隨即,回過神,"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你被我爺爺救回家裏,收作了學徒。"

"嗯,無論如何,你爺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劍英有些茫然,聽老王頭的意思,他念念不忘的,隻是爺爺當年對他的救命之恩,並沒有師徒之間的情誼。

老王頭道:"我們接著說,從那以後,我便跟著你爺爺學習刨木頭,做棺材。那時候我還小,印象裏,師父是一個不苟言笑,比較嚴肅的人。我心裏對他除了尊敬以外,隱隱有一種懼怕。

那一年過年的時候,懷胎十月的師娘,生下了一對雙飽胎。記得師父很高興,大醉了幾場。當時的他,已經六十多歲了,屬於老來得子。

從那以後,除了給師父打下手以外,我還幫他照看兩個幼小的兒子。在我心裏,一直把師父當作父親一樣看待的。

就這樣,匆匆幾年過去,我長到了十幾歲,師父的年紀也越來越大。因為體諒師父,我幾乎包攬了所有的棺材活兒。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師父隻是一個普通的棺材匠人,他也隻教我做棺材,從來沒有教過別的。然而,就在我十八歲那一年,一切都變了…"

說到這裏,老王頭痛苦的閉上眼睛,看樣子,往事不堪回首。李劍英默然坐在那裏,心裏很是不安。

老王頭緩緩的道:"我十八歲的一天,師父從外麵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很是高興,一改往日的沉默和嚴肅。他讓師娘做了很多菜,並買來兩瓶好酒,拉我陪他喝酒。當時,兩個師弟還小,我已經成年了。不過,師父從沒對我這般好過,第一次拉我喝酒,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那一天,我喝多了。

到了晚上,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渾身像火燒一樣燙。忽然,師父走了進來,叫醒了我。朦朧中,我看到師父手裏拿著一隻碗。他告訴我,碗裏麵盛的是醒酒湯,勸我喝下去。

我接過碗,聞到一股甜腥味,當時什麼也沒想,一口氣灌進了肚子。師父見我喝完,滿意的點點頭,他說剛買來的那塊上等金絲楠木,晚上怕被人偷了,讓我到棺材房裏睡一夜。

我二話沒說,便跳下床,向棺材房走去,師父跟在我後麵。剛進屋,就聽身後"哐"一聲響,門被師父關上了。我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棺材房裏有些異樣。借著煤油燈的火光,我看到其中一具棺材上,躺著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