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向中國脫帽致敬(1 / 1)

文/佚名

一個國家是否值得尊敬並不在於它是否富裕,而在於它的人民是否對它由衷熱愛和信任。

依稀記得那是東京的12月,當2000年的最後一頁即將翻過的時候,我進入東京大學進修。我由於語言不過關,所以要先上語言班的對話課。

人學前,有人向我介紹該校一個對話課的教授:“他留著大胡子,以教學嚴謹聞名於整個校園,提問刁鑽古怪,幾乎讓他的所有學生體會到了‘難堪’的滋味。”

我是插班生,進校時其他人已經上了兩個多月的課。我上第一節對話課的時候,就被這位教授叫起來回答問題:“請問,作為一名學生,您在中國是怎樣進行寫作的。”

我說:“概括地講,先生,我寫我願意寫的東西。”

我聽見班內有人竊笑。

教授彎起右手食指頂了頂他的無邊眼鏡:“我想,您會給我這種榮幸,讓我明白你們的編輯是如何工作的。”

我說:“我坦誠地告訴先生,我們的編輯發他願意發的東西。”

全班“哄”的笑了起來。

教授兩手插進褲袋,揚起頭問:“我可以知道你是來自哪個中國的嗎?”

班上當即冷場。我看著教授的那張臉,那臉,大部分掩在濃密的毛發下。我正視著他慢慢地說:“先生,我沒有聽清楚您的問題。我對日本人這種婉轉的表達方式很陌生。”

教授把問題重新複述一遍,解釋說:“我是想知道你是來自台灣中國,還是大陸中國?”

窗外,雪花默默地飛。在這個三麵牆都是落地玻璃的房間裏,我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那幾乎凝固的沉寂。

幾十雙眼睛,藍的綠的褐的灰的,骨碌碌都瞪大了,盯著三個人來回地看。看教授,看我,看我對麵那個來自台灣的同學。

“隻有一個中國,教授,這是常識!”我斬釘截鐵地說。馬上,教授和許多同學都轉過臉去看那個來自台灣的同學。那位黑頭發、黃皮膚的同學冷冷地對教授說:“隻有一個中國!教授先生,這是常識!”

教室裏響起了椅子鬆動的“卡卡”聲。

教授盯牢了我,又遞過來一句話:“您走遍了中國大陸,可是卻從來沒有到過台灣,這是為什麼?”“我走遍了大陸,但是遊不過台灣的那個小小的海峽,先生。不過,待到那個海峽上建起橋梁來的時候,我會過去的。先生!”

教室裏又有了笑聲,而教授卻沒有笑卻接過我的話來問:“您是否知道,鄧小平先生在位期間是怎樣打算如何解決台灣問題的?”

“鄧小平先生的‘一國兩製’的構想您不會不知道吧?不過我想,在鄧小平先生的桌麵上,台灣問題並不是最重要的。”

教授濃濃的眉毛似乎舒展開來:“在您看來,現在中國國家領導人和在野黨是把什麼放在第一位?”

“依我之見,使中國盡快富強起來超越日本等發達國家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教授挪挪身子,坐好,依然對我窮追不舍:“我實在願意請教,中國富強的標準是什麼?這裏坐有22個國家的學生,相信大家都有興趣弄明白這一點。”

我突然感慨萬千,竟恨得牙根發癢,用狠狠的目光看著這個刁鑽古怪的教授。我挺起胸膛一字一頓地說:“最起碼的一條是:任何一個離開國門的同胞都不會受到像我現在一樣的侮辱,一點也不可以!”

教授忽然站起身,向我這裏走來。我才發現,他的眼睛很明亮,似乎能洞察一切,他的笑容很燦爛,他將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我絲毫沒有要刁難你的意思,也沒有要侮辱中國的意圖。我隻是想知道,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國人是如何看待他自己國家的問題的。”然後他快步走回講台,大聲宣布:

“我向中國人脫帽致敬!下課!”

出了教室,他和我並排走。好一會後,我們不約而同地說:“一起喝杯咖啡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