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花妃子

那個葵花盛開的季節,一直閃爍在我的生命中,像是道施了魔法的金色屏障,總能在我掠過那片花叢時,讓自己從每一次困苦中昂起頭來。

五年前,因為工作的艱辛與愛情的背叛,我有過一次逃離的記錄。我一個人背了包便搭車出來,等我想起來下車的時候,正站在了一個三岔路口,我沿著左邊的小土路走了下來。走累了,我便把包扔在一邊,自己坐在一塊很大的石塊上,呆呆地看著下邊的河,河邊一群村婦在嬉鬧著洗涮衣物。

等整條河都安靜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天黑了。遠處傳來的一些奇怪的叫聲,讓我背後一涼,我有些恐懼起來,抓起背包,又繼續沿著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下去。也記不清又走了多遠,眼前出現一戶人家,我的確是累了;感覺自己仿佛就要倒下去。我伸手拍打著那扇簡單的還沒有我高的柴門,裏麵有狗狂吠。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農村女人,她一臉疑惑地望著我,我說,我想找個地方住一宿。女人沒再說話,便關了門領我往裏走。

這是個很大的果園,園子裏隻有他們老兩口,兒女們都出去打工了。吃了半碗粗麵,婦人告訴我,在果園深處倒還有一間小屋,平時女兒回來時住的。繞過幾叢黑壓壓的果木,來到一塊大岩石的旁邊,婦人先進去了,隻那麼啪的一聲,燈亮處,一間玲瓏的小木屋就那麼魔術般在眼前顯現出來,在周圍黑黑的夜色裏,顯得親切而溫暖。

關了燈,躺在床上,小窗外的夜色添黑濃重,山的邊緣閃著幾顆星。我睡不著,心很荒蕪,那些繁雜的事又一股腦兒地洶湧而來,一層一層,幾乎將我淹沒了。我開始哭,仿佛要把所有的淚都一次傾瀉出來,我的胸前濕濕的,風吹進來冰涼一片。哭著哭著,突然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到門前停住,頓了一會兒,又遠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推開門,眼前一片金黃,原來整個小屋周圍,種滿了向日葵,葵花盛開著,一大朵一大朵並排著擁擠著。陽光跳躍著,從這一片葉子晃到那一朵花上,像孩子在玩著遊戲,這讓我許多天以前一直暗淡僵硬的思緒,終於有了一點兒柔軟與光亮。直到現在,我還能想起,那種心情瞬間明朗的感覺,很微妙,卻又別有味道。就像是走了一條很長的路一直沒有發現出口,卻在不經意時,從一叢草裏邁了出來。

在那個園子裏,我一連待了五天。中間,我本來要走的,可是女人一直挽留,說他們的女兒已經有三四年沒回來住了,每晚那小屋的燈亮起,他們就覺得很溫暖。

後來,在我要走前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她留我的原因,她說,她怕我這樣一個女孩子帶著這樣的情緒出去,會出什麼事。她說,她也有女兒,她知道一顆母親的心。其實,第一天晚上聽見我哭的時候,她到我門前去過,後來想了想還是離開了。

過了這麼久,那個葵花盛開的季節,一直閃爍在我的生命中,像是道施了魔法的金色屏障,總能在我掠過那片花叢時,讓自己從每一次困苦中昂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