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武看向他,“子胥在擔心什麼?”
半晌,伍子胥問道:“楚王熊建是否也要一起帶走?”
“哦?為什麼?”孫武挑了一下眉頭,灼灼地看向伍子胥,說道:“如果夫概成功,熊建應該是楚國第一個要抓到的人。你們帶上這個人,危險性太大,所以我的建議是——放棄!”
伍子胥眼神有些躲閃——今天不知道怎麼了,自從萌生那種心思之後,就頗難麵對對麵孫武銳利的目光。
“是啊,伍大夫,我們帶上那個人得不償失的。如果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倒也罷了,這熊建誰帶著誰倒黴啊。況且,這個人也不值得同情的。”一旁程剛也讚成孫武。
伍子胥勉強恢複了平靜,沉吟說道:“我這麼說並不是出於同情他。如果要殺,先生當初就不會留下他。如今我們讓他被楚人抓住,定然不會是先生的本意。”
孫武麵色平靜,不置可否。
程剛卻疑惑問道:“也有道理。不過先生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呢?”
伍子胥點頭繼續說道:“當初打下東楚如此疆域,應該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先生自覺無法全有其地,所以才立了這麼個傀儡,好借著熊建楚太子的名義穩定局麵,跟西楚分庭抗禮。盡管如今局勢危急,但我還是覺得不應該放棄這麼個重要的棋子,以致打亂先生的計劃——孫武,你覺得呢?”
伍子胥解釋完,卻轉向去問孫武——畢竟這個人的意見眼下才是決策性的。
孫武此過程中一言不發,此刻見問,方才嗬嗬一笑,重重點頭說道:“子胥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拚上一些危險也要送出這個人了,以免‘打亂’了先生的計劃。”
“打亂”兩個字孫武故意說得很重,聽得旁邊程剛疑惑萬分。
正猜測著,卻聽孫武對他說道:“程剛,去端點點心來吧,我有些餓了。”
呃?程剛這憨厚漢子有些愕然。
看看外麵這深更半夜的,可要去哪裏找點心?
隻是孫武做過他的教習,他一向十分仰慕,見他如此說,不好推脫,隻好起身說道:“那將軍再坐坐,我去外麵街上看看。”
說罷,便獨自出去了。
房間裏,就剩了伍子胥、孫武二人,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子胥,你心情不好。”孫武轉過頭看向一旁低頭喝茶的伍子胥。這一句說出來並不是疑問句,而是十分肯定的語氣。
伍子胥端著茶杯的手凝固了一下,方才抬起頭,打量向對麵孫武,嗬嗬笑道:“怎麼這麼問?先生計劃即將成功,我隻有高興的份,哪會心情不好?你多想了。”
孫武卻並不買賬,有些嚴肅地說道:“你我對那人而言都是同樣的身份,遭遇也十分相似,有什麼話是不可以說的。我們一起在這險地周旋,同是為他效力,私交也算淺了。有什麼事何必瞞著我?”
伍子胥收起了浮在表麵的笑意,緩緩放下茶杯,搖了搖頭,“孫武子,你畢竟不是我。你隻是要施展抱負罷了。可是我,卻身負沉重的家仇。”
他呼出一口氣,似乎在緩一緩這“家仇”二字的沉重。
孫武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