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重大的匪情,我該如何上報。”寧國公頭疼的要命,“一下子死了三個,個個身份顯赫!一位清流名士,一位總兵官兼侯爺,還有一位鎮守太監,無論哪個名號都是響當當的!”
鄧麒咧嘴笑,“人死如燈滅,有什麼可說的呢,他們命該如此。祖父,咱們初到浙江,還沒開始顯身手呢,跟咱們幹係不大!您趕緊的吧,該招撫的招撫,該剿滅的剿滅。等這消息傳到京師,咱們也該把局勢穩定下來了。”
寧國公瞪了他一眼,“說的輕巧!”鄧麒不知是膽子變大了還是情緒實在高昂,被他瞪著也不怕,繼續傻樂。
“你就笨死吧!”寧國公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恨鐵不成鋼,“當年你若是老實告訴我心裏話,會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寧國公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鄧麒卻是完全聽懂了,想也不想就頂了回去,“您要是真想聽我的心裏話,該私下裏問我!您當著祖母的麵問我,還想聽著真話呢,可能麼。”
當年祁家父子戰死,荀氏執意悔婚,孫氏也不願意娶位孤女做長媳,要為鄧麒另覓淑女。寧國公和荀氏幾番爭執,不得結果,最後把鄧麒叫過去詢問,鄧麒一臉孝順狀的說了句,“孫兒聽祖母的,祖母讓孫兒娶誰,孫兒便娶誰。”這麼著,寧國公最終下了決心。
鄧麒說順嘴了,一連串的指責脫口而出,“那時我是年輕不懂事,您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個好歹!說定的婚事便是說定的婚事,哪有女家遭了難,男家便反悔的道理?背信棄義、傷天害理!”
“你這混小子!”寧國公怒吼一聲,伸巴掌掄了過來。鄧麒不隻不躲,還勇敢的迎了上去,“打吧打吧,打狠點兒!最好留下五個巴掌印,等見著妞妞,我告訴她這傷是從哪來的!”
一提妞妞,寧國公登時沒了脾氣,訕訕的收回掌,低頭裝作看公文。鄧麒直著脖子瞎吵吵了一通,最後居然沒挨打,自己也覺得意外,安靜了好一會兒。
“等妞妞回來,看好她,不許她再自作主張。”半晌,寧國公悶聲道:“那些人沒一個好對付的,她年輕氣盛,太大膽了。這回是險勝,往後不可如此。”
“哪還有往後啊。”鄧麒聲音軟和了,“一鍋端,全解決了,沒有往後。”
寧國公沉默許久,方低聲說道:“但願如此。”
自從下令招撫,提出“凡歸誠者,既往不咎”,流民丟掉槍械到官府自首的絡繹不絕。官府把這些人專挑荒僻的野地安置了,給他們辦理良民戶籍,許他們開采荒田,自種自吃。一開始來投降的人還是少數,慢慢的就越來越多。
流民,本來就是因為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才鋌而走險的。朝廷讓他們有地種,有飯吃,他們還造什麼反,鬧什麼事。
不對,他們甚至不要求有飯吃,隻要能吃糠咽菜,餓不死,就能撐下去,就能安安份份的活下去。
寧國公一麵下令招撫,一麵兵分兩路,分別攻取匪首程藺和葉鬆朋。交戰之前,寧國公為了瓦解流民的鬥誌,分化流民,向流民軍中射了上千張招降的貼子,“除匪首之外,主動投誠者,既往不咎!”“主動投誠,有田有糧,有地有房!”
寧國公治軍嚴肅,賞罰分明,所帶領的軍隊一向隻有前進,沒有後退。隻有勇猛衝鋒,沒有畏敵怯戰。不到一月的功夫,台州的城池都被收複,匪首帶著親信遁入深山。
鄧麒和青雀並肩上陣,旌旗招展,盔甲鮮明,意氣風發。鄧麒的刀法得到寧國公真傳,很有兩下子,砍起沒什麼武功的流民來,好像切菜似的。
青雀卻不砍人,很費力氣的生擒活捉。鄧麒大急,“妞妞,這是打仗!”他吼他的,青雀還是一個不肯殺,“這些人又不是入侵的豺狼虎豹,和咱們同是天朝子民!”
把鄧麒氣的不行。
收兵之後,寧國公知道了,也板起臉,“婦人之仁!”上了戰場就是要殺人,管他是蒙古人、女真人,還是叛匪?招撫令早下過,一再勸他們放下槍械,主動投誠,他們冥頑不靈,自尋死路,卻又怪的到誰?
“慈不掌兵。”寧國公拍拍鄧麒的肩,“麒兒,妞妞是女孩兒,還是坐在家裏繡花比較合適。這上陣廝殺,她這樣的可不成。”
鄧麒心裏想的和寧國公其實也差不多,可是寧國公這麼一說,他卻跳起來了,“妞妞是心地善良,有所為有所不為!祖父,多少人官職稍微那麼一高,便利欲熏心,唯利是圖,妞妞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