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泛黃的信紙落到了地上,貞寧有眼色的上前撿了起來,她展開信紙看了看,先是看到了信的開頭裴府的一連串要給柳家金給柳家銀的承諾,喜不自勝。
然後等她看完這封信的最後幾句話,臉上的如花笑靨漸漸冷了,身子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柳元遼因為挾質被官府拘了,今日晌午便會受審。
貞寧並無子嗣,在柳家唯一可以倚仗的便隻有柳元遼,若是柳元遼出了什麼事——
她不敢去想,淚水先行滑下了臉頰。
老祖宗看了看自己此刻神情癡傻了一般的曾孫女,又看了眼哭著的貞寧,手指顫顫地,從貞寧手中奪過了那張泛黃的信紙。
老祖宗的神色變化同貞寧沒什麼兩樣,等她看完了信末的幾行,一雙手就已經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了,雖然還是強壓著心裏的慌亂假裝鎮靜,嗓音卻是顫抖得厲害,她轉身看向柳元芬:“你快點去寧遙城,將你弟弟救出來,快去。”
柳元芬哭著回答:“老祖宗,您沒看見信上說,是今晌午審的我弟弟的案子嗎?現在這個時候,弟弟他的判決都已經下來了,我還怎麼能去救他!”
“你快拿著銀兩去打通了關係啊,這銀票,這銀票,你都拿著。”老祖宗慌慌張張地把手中的銀票往柳元芬手中遞。
柳元芬眼裏含淚,卻並未去接:“老祖宗,裴府的意思您還不明白嗎?要是我們想救柳元遼,他們便不會再給柳家援助。要是我們想要援助,那我弟弟注定得接受裁決啊!”
老祖宗本就混沌的雙眼更是瞬間失去了全部的神采:“我還以為雲兒會盡些孝道,想不到還是這麼心硬。這信裏的意思,原來是,若是我們想把元遼救出來,這裴府就要將柳家毀了啊!我的親孫兒啊,我的曾孫兒啊!”
老祖宗再次低頭看信,隻覺得信紙上的斑斑字跡忽然在眼前晃蕩了起來,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院子裏有荼蘼樹,開出了一樹雪,柳家現在也隻是荼蘼之景,繁華終歸是到了頭了。
……
午時,汪府,汪喜翠用過午膳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懶懶地窩在榻上,嘴裏含上了一顆冰鎮的梅子。
這天氣極端地燥熱,四處黑壓壓的,怕是待會兒,雨就來了。
汪喜翠此刻覺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梗著什麼東西,氣息不順暢,胸悶,像千萬隻螞蟻在喉嚨裏爬著,又像是羽毛搔著,可是咳也咳不出來,心情越來越煩躁。
有個小丫鬟靜悄悄地踮腳走了過來,手裏拿著碗黑色的湯藥:“小姐,該喝藥了。”
汪喜翠倦倦地抬眼,看見了黑濁的冒著熱氣的湯藥,頓覺自己口中的梅子無味,沒好氣地掃了眼端藥的丫鬟說:“放下吧。”
喝藥喝藥,自己從寧遙城回來之後藥就沒斷過,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是個盡頭。
汪喜翠懊喪地看了眼藥,吐出了口中的梅子,端起了碗。
喝完後,她的嘴角沾上了點殘存的藥汁,黑褐色的幾滴藥掛在她的嘴邊,愈發襯得她的臉色蒼白如雪,小丫鬟趕緊上前,幫著汪喜翠將嘴邊的汙漬擦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