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 3)

“劉仙師。”水手薑魚連忙對著青年道人躬身為禮,有些惶恐。“我忘記劉仙師也在這裏休息了,一時慌忙驚擾了劉仙師,罪過罪過。”

“劉道長。”他也對這青年道人拱了拱手,用的卻是江湖上的禮節。

“風先生。”青年道人對他稽首一禮。“起來,那日最後能撐過混沌風暴也還要多虧了風先生的出手相助,隻是貧道這幾日靜坐調息,此刻才見到風先生,多謝風先生了。”

“不敢不敢,微末技而已,難入真武宗高人之眼。”他也還禮。麵前這位劉玄應道長看似三十許人,其實當有五十歲以上,已是內丹大成的武道高人。是這隻使節隊伍中的兩位隨軍仙師之一,也是這艘船上他最看不透,也覺得最奇怪的一個人。

真武宗是下內丹派之首,祖師玄玄子真人曾率領江湖義士擊退即將席卷中原的西狄大軍,是毫無爭議的下第一人,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廟堂中地位都是極高,隻是真武宗向來奉行遁世潛修的出世之道,少有人下山行走而已。而這位劉玄應道長便是一位負責世俗之事的外門長老,修為精深自是不用,地位之高即便是當今子見了也要尊稱一聲道長仙師。但是這樣一位地位超然,修為高絕的道門高人,卻來當了這一隻使節隊伍的隨軍仙師。

大乾軍伍中是有隨軍仙師這個職位的,不過一般來也非必須,就是和軍中參讚一樣地位可高可低,通常都是由聘請來的正一教或者五行宗的道人來擔任,甚至也有用無門無派的野道士的。這次出使遠洋異邦,朝廷請來五行宗的女冠隨軍那是應有之義,但再加上一位丹道大成的大高手在其中,好像就是牛刀殺雞了。

不過也不知該是這安排有先見之明還是單純的運氣好,他們這艘船能從五日前才結束的混沌風暴中挨過來,幾乎就全靠了這位劉道長。狂風巨浪中他跳下船尾親自用手直接操舵,一身先內家真勁灌注之下,將船舵當作是手中的武器,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勁操縱著這艘上百萬斤的鯤鵬巨艦,一一化解巨浪帶來的衝擊巨力,這才將最難的一段挨過去。不過連綿三日的這般作為,連以後力連綿不絕著稱的道家內丹真勁也是到了極限,脫出風暴這位劉道長跳上甲板之後也是腳步虛浮麵色蒼白,居然生生耗傷了元氣,連忙找了間倉房靜坐調息養傷,看樣子直到現在這時候才恢複過來。

“雖感覺不到地元氣的異動,不過心為上,不如風先生便與貧道一起去看看吧。”

想了想,他點頭:“好。”

來到船頭甲板上,潮濕的海風撲麵而來卻並不強烈,浪頭也不高,雖然確實偶有雷聲響起,聲音也是在逐漸減弱,或者在逐漸遠離。微微感覺了一下遠方傳來的雷電氣息,他就知道他們的運氣還不錯,剛好和一團雷雲風暴擦身而過。

“不錯,剛好躲過了一場暴風,至少兩三之內該是平安無事的。薑哥可以去回稟李大人了。”劉玄應也是感覺到了這般情況。雖然夜空中還是一片漆黑,幾可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對於一位內丹早成,踏入了先之境的道門高人來,直接感知地所得來的消息遠比直接用眼睛看更多。

“是,是,多謝劉仙師,多謝風先生。”隻敢守在艙門口的薑魚大喜過望,提著油燈連滾帶爬地跑回去了。

“看來最後那一場元磁風暴將他嚇得不輕。”劉玄應看著薑魚的狼狽相微微一笑,隨即又化作帶著自嘲的苦笑。“其實貧道也著實提心吊膽了一把。還是頭一次見識如此狂暴無常的地變化,之前斷斷續續的還好,最後這一場居然持續數之久,貧道記得那夷人使節可不是如此的。”

“也許是地異變,讓那元磁帶的範圍擴大了吧。聽聞百年之前的前朝之時,那元磁風暴帶還隻是狹隘一線的唯一一條,一頓飯時間便能穿過。”他隨口回答。當然事實也可能確實如此,西狄的狼神隕落,對九州大地的整體地法則都有影響,似乎也有可能導致這地元氣完全失衡動蕩的元磁混沌帶擴散。

“若真是如此,照這元磁混沌帶擴展的規模來看…回去之時…”劉玄應的臉色也是越加凝重。若隻是普通風暴,即便是再劇烈也難以讓他這等道門高人露出這樣的神色,但元磁風暴中地元氣亂作一團,煮沸如粥,也就是他那一身玄門正宗內功凝結而成的金丹運轉自身精神元氣,自成一方地,這才在這風暴中自保之外還有餘力護住船隻。另一位隨軍仙師,五行宗神水宮的沐沁沂,平日間操控水流平息浪頭皆是如臂使指,但在那風暴中就用不出絲毫法術,最近最危險的那一場風暴中勉強想要幫忙,立時就被狂暴的地元氣傷了神魂,一直都躺在船艙中昏睡。

“一時之間恐怕是回不去了……”劉玄應搖頭,神色微微黯淡。

師傅,這就是你要我過來的意思麼,讓我別回去。他看著東方,默然不語。半晌之後微微歎息一聲:“沒關係,回不去便回不去吧。”

“風先生倒是豁達。”劉玄應苦笑,轉而前方漆黑的一片默然了片刻,也是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其實也正是此理,哪裏的黃土不養人,哪裏的黃土不埋人。我自向去處去,何須問何處歸。”

劉玄應忽然壓低聲音道:“不過此事須得請風先生瞞住其他人,尤其是李大人和陳將軍。”

他點頭:“我知道。”

忽然壓低聲音是因為細碎的腳步聲在他們身後響起,隨即一個窈窕身影提著風燈也走上了船頭,對著劉玄應笑道:“劉道長,聽你療傷出關了?怎的就來這甲板上吹風?”

“沐道友。”劉玄應轉身對著來人一禮。“原來沐道友也傷愈了麼?”

“神魂震蕩,隻能慢慢將養。好歹是能下床行走了,也幸好這洋流風向都朝東而去,用不著我來施法推動。倒是那李老頭還半死不活的,但聽劉道長出關無恙了,鬧著要人扶著來見你呢。”昏暗的風燈燈光映照下,這是個二十許的藍衫女子,容顏柔和中帶著豔麗,也許是因為傷勢未愈,神態中一股不出的慵懶之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是會話一樣。她便是這使節船隊中另外一位隨軍仙師,五行宗的沐沁沂。

“哦,你便是那深藏不露的外聘通譯?”沐沁沂的眼光一轉,落到他的身上,軟綿綿懶洋洋的聲音好像馬上就要掛到人身上來一樣,不過的話卻不客氣。“聽最後是靠著你才闖出來的?既然有這手段怎的不早些用出來,非要藏著掖著到最後。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