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譯官,方才他和那夷人首領些什麼?可有辱我朝廷顏麵?”李文敏大人沉聲問旁邊那禮部的通譯。
姓洪的禮部通譯卻是額頭冒汗,他其實連一句囫圇話都聽不明白也不出來。畢竟神州大陸與這邊已經斷了近百年的交往,這位洪通譯的那些歐羅語是從祖爺爺輩流傳下來的,根本沒想到會有用上的地方,隻是子承祖業地留在禮部吃閑飯而已。得知要來歐羅大陸之後也曾回去看著祖傳的筆記下過一番苦工,硬記了兩三百個詞彙,自覺勉強也該夠應付了,但一到實用之處才知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好在這位通譯歐羅語不怎麼會,做官那一套還是精通的,對李文敏拱手一禮道:“回大人,風先生隻是與那歐羅番夷隨便了幾句私話而已,並無絲毫逾越不妥之處…”
“那好,你去與那首領,為何不擺下香案儀仗來迎接朝來使?還有,不是聽這歐羅大州之上也有些許我神州子民麼?雖然是前朝遺民,但既然我大乾已立,他們也該當前來參拜,沐浴王化。”
“嗯…這個…下官之前也與那夷人過,但那些夷人蠻橫粗俗,一時之間難以明白我上邦威儀…還有,下官這歐羅語多年不用,有些微微生疏,一些生冷詞句不大能翻譯得流暢,怕是有失我大乾禮儀風度。這位風先生的歐羅語聽起來卻是常用的,下官覺得還是請這位風先生來……”
“胡八道,他一介江湖術士,不知曉禮儀體統,如何能做得這等場麵上的事情?你也莫要擔心,就算一時間有生疏也無妨,隻要多便熟悉了…”
“李大人。”風吟秋歎口氣,還是覺得自己先把話明了最好。“那歐羅人首領是這港口的地方長官。據他剛才,不久前有一夥邪教徒作亂,而原本居住在這城中的前朝遺民卻幫助了那些邪教徒。他們現在懷疑這艘船上的人是同夥,要將所有人都拘捕下獄再慢慢審問…”
以李大人為首,幾乎所有的人都呆滯了一下。然後李大人才轉頭問身邊的洪通譯:“真是如此?他的是真的?”
洪通譯當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看了一眼風吟秋,又瞅了一眼那些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的劍士,還是隻能點頭:“厄…確實如此…雖然那夷人措辭其實已經是很客氣的,但是大意就是如此…”
李大人又呆滯了,而且這次是許久都沒緩過氣來,好像突然就變作了一尊泥塑木雕一樣,隻有胡須和手指頭在微微發抖,微微發抖……微微發抖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猛地握拳怒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等朝上邦來使,怎能受這番夷如此侮辱!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眼看這禮部老人由之前的滿臉蒼白一下變得滿臉赤紅,好像隨時都能激動得暈過去一眼,風吟秋好心向他解釋道:“這歐羅大陸上的最大之國奧由羅如今如神州那春秋戰國一般,名義一統,其實卻是諸侯割據,給朝廷送上使節國書的,隻是這歐羅大洲上一位諸侯。這裏的長官他們不知道這事也不承認這使節身份…”
“你…你……”李文敏李大人指著風吟秋,須發皆張滿臉通紅口不能言,然後終於雙眼一翻軟倒在地。
“李大人!李大人!”
“快拿風油精來!快拿風油精來!”
“劉仙師,快來看看李大人…”
看著一團糟的使節團,風吟秋還是對著其中幾個算是首領的副使問:“那歐羅人首領讓我們投降,免得妄動刀兵傷了人,諸位大人,你們覺得如何?”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那如何能夠?我朝來使怎能任由這些蠻人無禮?”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頭可斷血可流,我大乾顏麵絕不能丟!”
也早料到了是這樣的反應,風吟秋轉過身來走到羅伊那拉麵前攤攤手:“您看到了吧,作為一個龐大帝國派遣來的使節,他們有著自己的驕傲和尊嚴,他們是不可能乖乖聽從處置的。您還是動手吧。”
“我們要拘捕的對象可是包括你在內,年輕人。”羅伊那拉真的是有些被這個年輕人那完全無所謂的態度給逗樂了。
“那是當然的吧。對你們來我也是這使節團的一員不是嗎。”
“那你還叫我動手?看起來你很希望我們打起來的樣子?”
“不,我隻是想快點見識到您的法術。”風吟秋淡淡一笑。這倒是真心的。姑且不論這一群歐羅人能不能拘下這一船人,至少是絕對不可能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