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水手頭目還在微微猶豫,有兩個卻是狠狠瞪了剛才那摸到沐沁沂手腕的兵卒一眼,其中一個出手將他推得一個踉蹌,伸手幾下就將那封條給扯得稀爛,一腳就將門給踹了開去。隨即嘩啦一聲,一大股海水從裏麵湧了出來,將人的腳背都淹沒了。
“咦?怎的會漏水了?下麵不是還有隔層麼?”水手們大奇,這艘鯤鵬大船經過那好幾日的風暴,雖然暗傷不少,但總體情況還是能維持得住的,船體進港之前都還是完好,而且下麵還有隔層,按理不會悄無聲息地滲這麼多水進來。
兩個水手提著提燈走了進去,鯨油燈的燈光將裏麵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一個一個的貨箱包裹靜靜堆積在一起,除了水深了一些,好像沒什麼不對勁的。
“咦,那邊下麵還真破了一個洞。怎麼搞的?什麼時候觸礁了不成?不對啊,觸礁都撞到這裏來了,船底那還不全破開了……”一個水手發現了角落裏的一個窟窿,叫了起來。“哎哎,不對勁啊,這水怎麼越來越深了?”
不知不覺的,水都已經淹到走到最前麵的那個水手的大腿上了,這水手叫喊了幾聲,轉頭一看在門口站著的沐沁沂和其他人,卻看到他們腳下的水依然隻是剛過腳背而已。
船斜了?沒感覺啊。那水手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那邊的沐沁沂已經出聲大喝:“你們兩個快點退出來!”
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反應,一陣波濤就從他們的腳下猛然升起。按這水不過剛到大腿,船體又無顛簸,水麵最多就是有些蕩漾而已,但這無中生有的忽然而起的浪頭卻是異常地大,也異常地有力,居然水花一鼓一拍就將兩個百多斤的漢子給扔的飛了出去,咚咚兩聲撞在門兩邊的艙壁上落下。
“何方妖人?”沐沁沂警惕萬分地看著那突然鼓起的波浪像有生命似的不斷拔高,彙聚凝固,然後化作了一個形狀古怪,體型巨大,可以是一頭雙手,也可是三個頭的怪物。這怪物通體全都是水,頂住了原本就不算高的艙房頂部,寬厚得幾乎將艙房都占據了一半,原來那累積在艙房中的水居然全都是他的身軀。
這東西無論怎麼看都不是人的樣子,但是沐沁沂知道這搞鬼的絕對是人。雖然具體結構上頗有不同,讓她之前一直都不好分辨,但是看到如今這水體怪物,無疑就是和五行甲兵一樣的五行傀儡。
鯨油提燈設計得很好,隨著兩個水手摔出去落下來也沒熄滅,燈光反而更亮了些,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隨著這個水體怪物的站起,一個瘦的歐羅人從兩個高大貨櫃後跳了出來。
這裏的人沒有見過之前甲板上那些高大的歐羅壯漢,但這個歐羅人比門口那些水手兵卒都還要瘦些,穿著連體兜帽的長袍,渾身濕漉漉的,提著一個不大的口袋。朝門口匆匆的一瞥間,露出一張同樣瘦削,眉深鼻高,深邃中帶著秀氣的臉,一雙碧綠的大眼睛在燈火下猶如兩顆貓兒眼寶石。
隻是這樣匆匆一瞥之後,這個瘦的歐羅人就扭過頭再不理會這邊門口站著的眾人,自顧自地在貨物中翻找起來,動作迅速,找到了合適的東西就飛快地往手中的袋子裏一塞。
“是賊!”呆了好幾息之後,門外的水手和兵卒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明白了這歐羅人在幹什麼,大叫一聲就朝裏麵衝去。
噗嗤幾聲,數股水流從那巨大的水怪物兩隻手上激射而出打在衝進去的水手身上,直接將人打得倒退著飛了回去和後麵的人滾做一團。這水流的力量極大,凡是被擊中的人沒一個能爬起來的,有一個肩胛骨都被打得粉碎,落在地板上慘叫連連,還有兩個趴在地上咳血,看起來被重傷了肺腑內髒。
那歐羅人卻是看也不看這邊的情形,隻是埋頭快手快腳地朝那口袋裏塞東西。來也古怪,她塞入的東西很是不少了,堆積起來至少是一大堆,遠超過那口袋看起來所能容納的體積,但那口袋也隻是微微隆起而已,似乎還能裝載不少。
“甲兵歸元!敕令!”這短短時間,沐沁沂已經從腳邊挑起一道水花,伸手帶著在空中就繪出了幾道雲紋,一道專門對付水行甲兵的卸甲歸元咒已經成型。隨著她的一聲嬌喝,雲紋水花炸成一片水霧飛入那水體怪物的身軀。水體怪物的身軀隨即一陣抖動,好像快要維持不住自身形態一樣的崩潰在即,稀裏嘩啦的水流從那身軀中淌下。
“嗯?”那邊正在裝著東西的歐羅人也是一驚,扭過頭來吃驚地看著解體在即的水體怪物。
沐沁沂這時候卻是腳下一軟,一下跪倒在地,兩行殷紅的血色從她鼻孔中流出。一陣徹頭徹尾的虛弱感衝上頭來,讓她感覺幾乎要暈過去一樣。
眩暈中,沐沁沂更多的則是震駭之感,剛剛隻是勾勒剛才那道水花雲紋就將她所有的力氣和精力都吸幹,雖然她也明白自己神魂受了震蕩之後運使法術有些困難,但也絕不至於如此才是。這可是水行之力豐沛的海底船艙,她施展的可是下間最為頂尖的水行道法。
那淅淅瀝瀝地滴著水,似乎馬上就要解體一般的水體怪物身軀晃了晃,忽然又重新站定了,那些崩解而流下去水也重新又融入了那身體裏麵,重新又恢複成了之前的模樣。
是這方地法則有所不同。沐沁沂隱約明白了一點,她打過去的那一道卸甲歸元咒剛剛運轉,還來不及完全發揮效力就消散了,而且還並不是被那水體怪物自身影響而消散的,是周遭地之力的排斥,這是在那種相性極為相克的環境中,譬如火山口或者烈日炎炎的大漠中施展水行道法才會遇見的情況。
看見那水體怪物又恢複了原樣,那邊那歐羅人眯了眯眼睛,瞥了半跪在地上的沐沁沂一眼,又回過身去翻找他需要的東西,好像這邊的情況根本不值得他多操半點心一樣。隻是那水體怪物兩邊的分岔朝中間一合,一股足有水桶粗細的水流就朝著沐沁沂激射而去。
隻是擦過,一個水手的肩膀就其中的巨大力道扯得粉碎,斷臂和粉碎的血肉像炸開的爆竹一樣飛出老遠,這水流中蘊含的力量恐怖之極,居然將至柔至順的水變得至剛至猛。
沐沁沂一個翻滾,恰恰地閃過了這道對著她激射而來的水流。並不是她的反應快,而是在那水體怪物動手之前她就感覺到了水行之力的運轉。可惜其他的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轟然巨響中,她身後的艙壁在木屑紛飛水霧飛濺中被擊破了一大片,四散的木屑像箭矢一般將好幾個水手射得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