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穀鎮鎮口,霍華德商隊和封鎖鎮口的北方軍團士兵們的衝突很快就平複下來了。
這原本也是力量相差懸殊的衝突,這一隻中隊不過隻有一名戰鬥法師坐鎮,加上兩三百名士兵,也許應付一下普通商隊的護衛還可以,但要麵對一名來自帝國都的高階法師貴族,他們自己心中也是戰戰兢兢,之前的動手也非常地克製。這種大地方來的講究風度的貴族老爺一般不會對下麵的人出手,但是一旦出手,那奧術本身沒有風度的。之前進鎮子的時候,那從車窗裏出來的奧術直接就把一大塊岩石融成了岩漿,那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所以這裏的大多數士兵都是存著個做樣子的心思,推推嚷嚷揮舞拳頭打上一下,或者抽出武器來嚇唬嚇唬,當真動起手來他們早有了扭頭就跑的心思。隻有為的軍官急得滿頭冒汗,他知道絕不能放這隻商隊離開,也沒膽子橫下心去攔。
好在最後那位高階法師老爺終於展現了帝都貴族的風度,嗬斥了兩句,讓人去拉開了和士兵打在一起的手下,似乎是不願意真的徹底和北方軍團撕破臉皮,居然又指揮商隊回頭重新朝駐地返回去了。
一身汗水的中隊長覺得自己幾乎要虛脫了一樣,看著轉頭離開的商隊慶幸不已,用力做了一個咬牙切齒的獰笑。隻要等到今晚上,這些蠢貨就是案板上的肉,雖然大概輪不到他親自動手,但是分賬吃肉可是一定要有的。
鄧德爾法師的奢華大車之內,其他幾位商隊的領都坐在平日根本碰不到的高級皮毛軟墊上,但是個個都是麵如土色,滿頭冷汗。
“該看的,我都讓幾位看見了。該要怎麼辦,你們自己做主。”鄧德爾法師端著酒杯,抿著葡萄酒,語氣淡然隨和,仿佛這生的一切都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另外幾個商隊領頭上的汗水更多了。能夠做到這個位置,多年在外闖蕩的經驗和清醒的頭腦缺一不可,北方軍團的士兵居然不惜動手也要阻攔奧羅由斯塔的霍華德商隊出城,隻是為了讓他們在這裏多留一晚。還有之前北方軍團一直克扣他們的貨款把他們留在這裏,今忽然又答應了他們明付款,讓他們今好好留守休息。這背後暗喻的是什麼,沒有人猜不出來。
“大家合力才有一線生機,聽鄧德爾閣下的吩咐,一定要把這一關闖過去。”互相低聲商量了一會之後,羅丹商會的商隊領年紀最大,頭腦也最清楚,一句話就把其他幾個領的意思表明了。
“我覺得,他們會把襲擊時間定在夜晚,一個是想偷襲。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矮人擁有黑暗視覺,夜晚可以極大放大他們的優勢。”鄧德爾法師放下了手中酒杯,表情和聲音一起沉重下來。“但是這也明了隻要不入夜,他們就暫時不會動襲擊。現在離日落還有三四個時,我們還有充分地準備時間。”
周圍的商隊領們默不作聲,全神貫注地聽著看著鄧德爾法師。來自帝都的高階法師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在這個時候也是唯一能給他們信心和希望的人。
“先,大家回去之後先不要聲張,隻是讓商隊中所有有戰鬥力的人都好好休息,吃飯。等到兩個時之後,開始一起朝我們商隊的位置來。那裏空間足夠大,建築也足夠堅固,可以讓我們合力防守。大家的動作一定要快,如果遇到北方軍團的阻攔也不要停,我會派人來接應你們……”
等到馬車回到駐地之後,商隊領們才麵色沉重地鑽出車廂,悄悄地返回各自的駐地。雖然眼前的情況很糟糕,但是他們也都是在外闖蕩了幾十年的人,糟糕的情況也見得很多,並沒有亂了方寸。雖然北方軍團和矮人聯手的陷害聽起來很要命,但是有一位高階法師做後盾,他們多少也還有些底氣。
而車廂裏,剛才還一直氣勢沉著,指揮若定的鄧德爾法師則是一屁股坐下,像是漏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躺椅上,之前的沉著淡然也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次還真是不得了的實踐和實習啊…”有些虛胖的貴族法師抹了抹頭上的細汗,苦笑。“早知道會是這樣,我至少也要把學院的守衛魔像給借來,再去買上一堆高階卷軸……不,我為什麼不幹脆就在學院裏給孩子們上上課,做做試驗,討論討論新出的戲劇和詩歌呢……”
“你現在反悔可還來得及。”風吟秋提醒。事實上,如果真的隻是少數人的話,想辦法悄悄溜出去並非什麼難事。這位正宗的高階法師掌握的奧術數量絕對不少,就算是風吟秋用二環的透明隱形也能蒙混過不少人的眼睛,隻要略微動動腦筋,丟下商隊悄悄帶著三個學徒逃離這裏並非做不到。但他並沒有這樣選擇。
“反悔什麼?身為帝國貴族,難道麵對一群土匪盜賊和野蠻人,還要丟下責任與榮耀落荒而逃麼?這商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為霍華德家族服務了十年以上,他們忠於家族,我當然也不可能放棄他們。”鄧德爾法師搖搖頭。他話的時候還是氣喘籲籲,看得出內心深處還滿是不安,但身為貴族的驕傲還是能幫他支撐下來。
風吟秋也不得不對這位法師微微再高看一眼。就算會多少奧術接受過多少正規的法師教育也好,家族身份有多高貴也好,沒經曆過多少風浪的人內心都是很脆弱的,這位愛好喝酒詩歌享受的魔法學院老師,遇到這樣的情況還能有這樣的表現,算得上是非常了不起了。和那些因為自卑才刻意膨脹起來的自大不一樣,真正的驕傲和榮譽確實能給人以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