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還想著回去。”風吟秋長歎一口氣。“原來你還放不下。”
“你能放下,是因為你失去的隻是一個女人,隻是幾個朋友。我從來便沒有想過要放下,因為我和你擔著的東西不同。”獨臂大漢的聲音重歸平靜,反問得自然而然,就像有人在問他為什麼要吃飯喝水睡覺一樣。隻是若有如無的哀嚎厲嘯卻一直沒有消失,那幾乎已經法則化的戾氣,怨氣,冤氣充斥在他身周十來米內。“兩位大人鞠躬盡瘁,為萬千黎民百姓為江山社稷操勞一生,卻被那些人暗害得不得好死,而他們卻還將罪名放在我頭上。這事如何能放下?若是這等事情都能放下了,這世間還有什麼事能擔在肩上的?”
“啊,對了,不知你知不知道。”獨臂大漢像是忽然才想起來。“這些罪名原本是要戴在你頭上的。隻是後來你身份變了,張師要收你入門牆,下一任正一教教主如何能擔上這等汙名呢?所以幹脆便全扣在我身上算了。”
“我不知道,但是能猜到。當時魂不守舍,沒能幫到你,後來想到也時時愧疚。”風吟秋搖頭歎氣。他在神州出事之後直接被人背著遠逃在西北化外之地,對於中原江湖上的消息幾乎絲毫不知,後來返回之時便跟著逐漸傀儡化的張師一同上了龍虎山。不過這些事情並不難猜,這種黑鍋是必須要有人來背的,而當時和他一起的同伴就隻剩下這個人了。
認真來,當時以他在師教中的影響力,要全力幫這位故人洗脫罪名也是能辦到的。隻要有足夠的利益交換,總能讓那些人重新找出個新的替罪羊來。隻是當時他的心思全落在如何繼承下師之位,如何報仇上了,其他的根本沒空去多想。
“不用愧疚。這個扣下來的罪名很好,我能擔得起也願意去擔。我的仇和兩位大人的仇合在一起,更讓我明白我該做些什麼了。”獨臂大漢聲音略有些昂揚,聽得出他是真心認為如此。“當年老大人曾了,無論誰也給不了我公道。我自己的公道要自己去找。那來神州的歐羅傻大個也提醒了我,這走神道信仰之路,絕對便是我所要走的路。我要找我的公道,不,我要成就我自己的公道。我便是公道!”
渾厚有力的聲音如同銅鍾巨鼓,在這幽暗封閉的通道中遠遠傳了出去,不過再沒有矮人膽敢循聲前來,除了大漢的話語聲之外隻有一片漆黑一片寂靜,這話語聲就如同主宰這世界的唯一聲音。
風吟秋沒有話,他聽得出這話語聲中蘊含的力量,這力量已經深藏於這個男人的靈魂之內,不可動搖。
“這幾年來,無論在神州之時還是來了歐羅大6,大多數時候都是朝不保夕惶惶如過街之鼠。不過我有些空暇的時候還是會回想起當年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時間不長,但不得不我們兩人還是頗有緣分的。”獨臂大漢的聲音重新平靜了下來。
風吟秋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但這個故友落得如此地步與他是脫不了幹係。
“那麼現在來幫我吧。”獨臂大漢看著風吟秋。“隻要我們兩人合力,不管是那些什麼矮人蠻子還是北方軍團的法師,都不過是一群跳梁醜。接下來隻需要稍稍和他們虛與委蛇一段時間,等我凝聚出神道真靈,便一切都不是問題了。就讓我們兩人重新聯手,在這異域外邦重新闖蕩出一片地。”
“我了,你所計劃的那真的不大可能。”風吟秋長長地歎一口氣。雖然知道沒用,但他還是要最後一次。
“我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獨臂大漢淡淡道。
“外麵的那些商人,為何要把他們牽扯進來?”風吟秋問。
“矮人需要的食餌,對北方軍團那些人的誘餌。”獨臂大漢回答得很簡練。
“能否放過他們?”
“不可能。計劃環環相扣。要他們的財物,也要他們的命。”
“從我打探出來的情況來看,接下來還會要很多人的命。”
“對。”
“那他們的公道,又要到哪裏去找?”
“他們也該自己去找。”獨臂大漢麵具後的眼神一片平靜。“或者在我成就真靈之後,如果他們的後人想要的話,可以到我這裏來找。”
靜默片刻之後,風吟秋再長歎一口氣:“你已是入了魔障。”
“縱然是魔障,這也就是我的公道。”頓了頓,獨臂大漢的聲音沉了下去。“那麼,你是不願意了。”
“其實我也很是懷念我們當年一起的時候。”風吟秋隻能承認:“但是當年畢竟是當年了,我必須要清楚,你現在的公道不是我的公道。”
“好。”獨臂大漢卻好像並沒有感覺到太意外,隻是聲音繼續低沉了下去。“剛剛察覺到時你來的時候,其實我還頗有些期待的。不過仔細想想,確實也是,你我的路終究是走不到一起來的。不過能在這個時候得遇故人,聊聊以前的事也是不錯。以後大概都沒這樣的機會了。”
完這句話,獨臂大漢轉過身去,照明水晶的光幕在他那似乎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中飛快遠去,風吟秋周圍又重新轉回一片黑暗。忽然那遠去的光幕停了停,大漢的聲音遠遠傳來。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現在的名字叫仇斷。仇恨的仇,了斷的斷。看在當年的情分上,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不管是誰,不管什麼道理,千萬莫要擋在我的公道的前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