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3)

加上散布在外圍警戒的士兵和軍官,北方軍團一共三百四十八人,全部一個不留地被矮人和複仇教徒們捕獲,俘虜了。這原本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他們的陷阱,連兩個矮人氏族之間仇怨都被用來當迷惑他們的煙霧,在兩個貌似合作的盟友甚至背後的自己人的聯手安排算計之下,他們當然沒有半點僥幸的機會。他們就像是農夫飼養的羊羔一樣,毫無戒備地在安排下自動走到了為他們準備好的屠刀和餐盤麵前。

甚至他們之前為了防止泄密,將自己特別安排在這裏讓商隊放鬆警惕的一些***乞丐和吟遊詩人全都抓起來滅了口,也隻是幫矮人和複仇教徒減輕了負擔,讓他們不用為此分心,可以集中全部精力來把他們一網打盡,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迄今為止最大的意外,隻不過是在之前的衝突中,有近十個士兵被殺,二三十個士兵輕重傷而已,還遠遠比不上矮人的傷亡。除卻那些死去的,但凡是還有口氣在的都被抓了過來,在和他們有仇的複仇教徒麵前被一一陳述罪狀,念誦複仇的禱詞之後被斬下級。

即便隻是很簡單的儀軌和禱詞,但足足三百多人還是讓整個儀式變得很漫長,一直持續到了入夜之後。複仇教徒們搜羅出北方軍團的物資,點燃出數個巨大的火堆和上百個的油脂火把,將這一片血腥之地照得亮如白晝。

儀式還是逐漸地進行到了尾聲,足足三百多人的鮮血將碎石地徹底浸透,屍和斬下的頭顱像是祭品一樣地堆積碼好,隻有少數教徒像最開始那個中年男子那樣選擇把頭顱帶走。到了這最後階段,北方軍團的俘虜們多半都已經徹底崩潰,除了一些瘋癲了的能語無倫次的幾句笑兩聲,基本上都是全身癱軟不聲不響地被拖出了一刀宰掉。

一連好幾個時的殺戮,連在一旁觀看等待的矮人們都開始顯得疲倦了,有些蜷縮在不遠處的建築裏打起盹來,有些專注於去到處搜刮北方軍團的物資和錢財。而數百名複仇教徒卻一絲疲態都沒有,從始至終都全神貫注地投入到複仇儀式當中去。不純粹地隻是因為仇恨,那些手刃了仇人的教徒並沒有鬆懈下來,他們的精神都已經融入了整個儀式一樣,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之後的過程,似乎每一個教徒都在相互之間分享本屬於一個人的複仇。

這片血腥碎石地的最中央,複仇神教的大祭司仇斷無疑就是這場儀式的焦點。隨著大祭司不斷收下教徒們複仇之後用仇人之血浸泡的麵具,然後麵具本身在他手中崩碎湮滅,仇人的血液揮蒸騰,那一股複仇的信念,複仇之後的滿足,似乎也全都融進了他頭上的麵具之中。他本人和那麵具上散出的詭異氣息也越來越濃厚,越來越深遠。

終於,最後一個北方軍團的俘虜士兵在哀嚎哭泣中被砍下了頭顱,一個被這士兵強暴並殺死了女兒的老者教徒老淚縱橫地取下了鮮血淋漓的麵具,交給了大祭司。和之前的一樣,麵具粉碎,血氣和完結了的仇恨一起升華融入到大祭司臉上的麵具中去。

就像完成了一個神秘不可知但確實存在的回路一樣,大祭司身上的那種詭異深遠猙獰的味道忽然之間濃重了許多倍,四周火光的搖曳照耀下,仿佛一個突如其來出現的魔神,吞吐著不屬於這世間的猙獰氣息。

遠處那些原本懶懶散散的矮人像是被紮到了屁股的兔子一樣跳起來,議論紛紛朝這裏張望,有些頭腦不靈的還拿著武器咆哮,這股氣息讓他們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和不安。而四周的複仇教徒全都跪倒在地,額頭深深地放在血泊浸泡的碎石上,全心全意全神貫注地拜服在那股和自己的仇恨,自己的行為,自己的心意,自己本身都緊密相連的氣息當中。

“大祭司先生,你準備好了麼?”斯蒂芬妮走了過來,不過隻到二三十米之外就遠遠地站住。那股氣息同樣也讓她感覺到極不舒服,而且作為法師,她更能感覺得到這周圍已經被人的意誌所扭曲了的世界法則。這附近所有人,所有生靈的憤怒,受傷害之後的反擊本能都會極大的加強,甚至他們的複仇行為本身也會更有力,刺出的武器咬出的爪牙就算力道一樣破壞性也會更大,甚至運氣更好,更容易命中也更容易致命。

不同於奧術通過魔網作用的那種暫時性淺表層次的扭曲,而是在更加深邃的深層,而且似乎有漸漸穩固,永久化的傾向。這就是次級神域的雛形。彙集起來的**,信念,秉承這種信念的行為對物質世界的改變相融合,濃烈到了足夠的地步之後,開始反向地對世界法則產生影響。

這就是人最不可思議,最有別於其他野獸的地方。不管看起來如何的平凡,如何庸俗愚蠢,每一個人的靈魂本質都與世界最深處的奧秘隱隱相連。這就是每一個生命係奧術學徒都需要知道的第一個原則,從廣義上來,甚至是整個奧術施法體係,整個魔網鑄造的理論基礎。第一次親眼目睹這種情況的斯蒂芬妮在深深歎服之餘,也重新明白了這點。

不過隻憑眼前這樣的程度,要想真正塑造出一個次級神靈還是差得遠,最多隻是開啟了一道門,離真正的終點還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

好在還有無所不能的奧術可以彌補這個距離。

麵對女法師的詢問,大祭司沉默不語,好像在仔細體悟感覺現在的這種狀態,半晌之後才開口回答:“你覺得,現在這樣足夠了麼?成功的幾率是多少?”

“由我來開啟,肯定要比你麾下的那位張先生來開啟的成功幾率要高得多。”斯蒂芬妮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個中年西方族裔男子,他是現在唯一一個沒有跪下沉浸在儀式中的複仇教徒,身份不同是一方麵,顯然是有比參加儀式更大的作用。雖然早知道這些西方人邪教徒中有能使用奧術的人,這個中年西方人的奧術運用水準還是讓她微微吃驚。不過也僅此而已,野路子的刻苦鍛煉得來的最多是技巧上的熟能生巧,深厚的基本功和學術理論還是要靠著正統的傳承才能積累下來的。

“不過我也不能給你肯定的答複,成功率一定是多少。”雖然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盡量給對方信心,但作為一個研部精英的嚴謹本能,斯蒂芬妮還是用很客觀的角度來陳述。

“次級神靈的誕生就算是在帝國時代也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我更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奧術。雖然已經經過了我們會長的精心簡化,奧術的效果應該可以保證,但你這裏的儀式隻是基本上達到了要求,所以還是有一定的不確定性。”

“我明白,還是積累得不夠,是麼。”沉吟了一會,大祭司點了點頭。“如果能再等幾年,或者這次的用以祭典的仇人能再多一點,把握自然能再大一點……不過我已經沒時間了,現在這個機會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你們也知道……”

“是,換做是其他時候,你可找不到人來替你執行這個奧術。這畢竟是一件相當有風險的行為,不止是執行這個奧術本身,還有日後會麵對各大神殿的麻煩…沒有哪一個高階法師會願意的。”斯蒂芬妮看了一眼大祭司腳下的那個閉著眼動彈不得的西方人。她當然不會這同樣是她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能借助這個大祭司把這個目標抓住了。否則照之前交戰的過程來看,就憑自己是無論如何都難以辦到的,不定要請兩位副會長大人動手。

“是。”大祭司的聲音越低沉了,也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等一等,等一等,我的朋友。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剛好我有一個很好的建議。”

金石領那既尖細又沙啞又口音古怪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這個依然一身血,不過從通紅的鮮血幹涸成了褐色的血跡,像是巨型粗壯版食人鼠一樣的矮人就走了過來。他有些彎曲的手臂已經恢複正常了,行走之間也不再一瘸一拐,怒風氏族的矮人祭司用神術給他治療過了,同係元素神術之間的回複效果遠比單純的血肉治愈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