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背著手出來,保官跟在他身後到了那小院花廳之中,趙旭到那上方坐下卻是衝保官一抬手,
“坐!”
保官依言坐下了,趙旭又衝外頭道,
“上茶!”
外頭有小廝過來上了茶,趙旭卻是一言不發向保官端茶盞示意,保官雙手端了茶盞學著父親的樣子喝了一口,
這廂趙旭一番作派已是將他當成了平等相待的成年男子對待,保官素日裏跟在他身邊也是見識了不少,見趙旭這樣兒心下卻很是激動。
在他心中父親便如那高山一般巍峨雄偉,高不可攀,有時他也悄悄兒想像自家能似父親一般叱吒風雲,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卻隻覺自家一生隻怕也難望其項背,父親於他不亞於神明。
這廂猛然間能得他正眼相待,心下又是受寵若驚又是忐忑不安,
“爹爹!”
趙旭放下茶盞沉呤片刻道,
“你可是想問你那親生的娘親?”
保官點了點頭,趙旭問他,
“可是你母親對你不好?”
保官連連搖頭,擺著手道,
“母親對我很好,比對弟弟們都好,隻是……”
林玉潤確是對他很好,對弟弟們偶爾還有唬著臉打屁股的時候,對他卻從來都是溫言細語,連句重話也沒有說過,隻是正因為這般小心翼翼的樣兒,反倒讓保官覺著自家與幾個弟弟是不同的!
這樣的發現令得覺著自家似家人孤立了一般,莫名的很是失落,不由要去想自家那親生的娘是什麼樣子?又為什麼逝世?
知子莫若父,趙旭這人外表粗放,內裏細膩那裏瞧不出來自家兒子未盡之言,不由心下一歎,
這是隔了一層,重了輕了都不成啊!
趙旭歎道,
“隻是……她對你太好,讓你覺著自家與豫哥兒他們不同,對麼?”
保官紅了臉囁嚅著,
“是……”
趙旭道,
“你本就不是她親生,你那親生的娘是馬氏,如今那人早已化成一堆兒白骨了!”
保官見趙旭提起馬氏,麵色不善,臉上肌肉抽搐,心下一驚有些怕,卻仍是止不住心中渴望問道,
“父親,我……我那親娘她……她……”
趙旭冷冷看他一眼,
“你是想說她是什麼樣兒人?為何這些年來這府上沒有一人提她麼?”
保官臉上有些發白,他心下已是隱隱覺出不妥來,如今他漸漸長大了,雙親與府上眾人也從不瞞他,林玉潤是趙旭繼室,他乃是趙旭原配所出。
為因保官也悄悄兒也問過身邊的奶娘,自家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年趙旭將馬氏及身邊一眾服侍之人全數杖斃,奶娘是在馬氏之後進的府,她在趙府雖對前事有耳聞卻那敢同保官直說,隻得含含糊糊敷衍過去,倒讓保官心下更是疑惑!
現下已是問到了這份上,硬著頭皮他也要問下去的,當下白著臉點了點頭道,
“父親,兒子已是長大了,還求您將親娘的事兒告訴給我!”
趙旭歎氣起身負手在廳中踱步,轉了一圈回過頭來一雙眼直直盯著保官道,
“你那親娘便是我命人杖斃的!”
說罷也不管保官臉上剩下那點血色立時退的幹幹淨淨,又接著講道,
“你母親馬氏早年有一個自小相悅的男子,隻是對方上京趕考久不回歸,便由你外祖父作主將她嫁給了我,之後那男子又回到了滄州,兩人私下見了麵又暗通款曲,被我發覺,我便在一怒之下將那男子沉了滄江,你母親那時已是懷了那男子的孩子,我將她及身邊之人都盡數杖斃了!”
保官聽了趙旭的話,隻覺耳際嗡嗡作響,身上似冷似熱,背上一陣陣濕膩,那冷汗從額頭上流了下來,雙手緊緊握了兩旁雕花的扶手,一整個人呆呆坐在那處。
他似是沒有聽懂一般,腦子裏一遍又一遍的過著趙旭的話,
“兩人私通款曲……懷……懷了那男子的孩子……我……我將她仗斃……”
他這廂如遭五雷轟頂一般,傻在那處,趙旭瞧著他那樣兒心下也是難受!
這兒子自小敏感,身子孱弱,又因著馬氏的關係,雖是自家血脈,趙旭卻真正有些瞧不上眼的!
若是不是圓姐兒嫁進來,對他心生憐意,嗬護有加,隻怕自家隻會任他在那後院之中被趙夫人、五姨娘兩個淺薄婦人養成廢物!
平生頭一回,趙旭有些後悔當年年輕氣盛,做事太過狠辣!雖說他並無後悔之意,隻是麵對兒子終究還是因他的痛苦而心中難安!
當下道,
“那是你親生的母親,也是我親口下的令要她的性命,你若是要恨便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