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沒有落在他的肉骨上,因為一男子的口令,他被救了。
可以說他望這位救命之人的眼神是怒目,亦邪憎他將自己拉回絕望的世界,男子卻看著他笑了。這個人將他帶回宮,拿刀生生分割開他另一隻眼,他用手護著,濃稠的黑血從指縫裏流出來,他張嘴抗議,發出的卻是獸鳴一般的低吼。
“原來不會說話。”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掰開他似爪子般黑瘦的手,塞了一隻眼球進去。
他擁有了健全的雙眼……
修養期間,男子一直給他喂食一種丹藥,漸漸的他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魔族,皮膚變回正常的膚色,他也學會了說話。後來,這位男子讓他成為了他二兒子的軍師,他的生活重新開始。
夕顏是他在化屍林偶然遇見的,他那時已是魔族萬人敬仰的國師。化屍林裏一處被人丟棄的繈褓裏躺著兩個女嬰,女嬰的啼哭聲一下子讓亦邪回想起好久未曾憶起的過往,那般不堪回首。
算不算是慈悲憐憫,亦邪將他們帶回魔宮,將一女嬰送與別處,留下一女收為義女,便是夕顏。好在夕顏生的可愛,個性恬淡,極討人喜歡,又有國師庇佑,在魔宮內從未收到半點委屈。
夕顏隻是單純的一個人,壽命比起神魔來太過短暫,亦邪為了夕顏活的長久,在她十六歲之時便給她服用血凝丹。血凝丹雖然不能保她長生不死,卻能讓她暫緩生長速度。
“夕顏此生受的最大委屈,怕就是憶蕭了。”,亦邪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
洛子予指尖在杯沿上反轉,像是探索到了夕顏另一個世界,那是憶蕭未曾到過的世界。
“夕顏偷盜祭月是為何?”
“嗬嗬”亦邪笑了,仰起頭看著殿外,湛藍的天空預示著天氣的明媚,像他曾經的女兒,笑起來甚是明媚,忽而又歎起氣來,“那孩子太傻,我說神魔不相容,她偏不信,為了能跟憶蕭終身廝守,又怕自己早於他老去,也不知道聽誰說祭月的神力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才去盜用,嗬嗬,憶蕭因此就殺了我女兒,你說,”,亦邪轉身,看著洛子予問到:“你們神族是不是很可恨啊?”
洛子予放下茶杯,直視亦邪的眼睛,他看到了仇恨,也看到了火光熄滅後的陰暗。他這樣生存下來的一人,應該談不上對世間燃起什麼愛的,夕顏的存在,可能就是他內心唯一的柔軟了,夕顏之死,他的確有理由恨自己,恨神族,不過,“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她的確偷了祭月是真。”
洛子予離開了,帶著一些他往日想不出的答案離開了,路經憶蕭所在之地,他倆依舊隔著一層結界,四目相對,洛子予在想著要不要告訴憶蕭這個真相的答案,憶蕭還是那樣笑著,皮包著骨,為了心中所想,放棄一切,哪怕最後剩下的隻是一具白骨。洛子予還是選擇沉默的離開了,他想憶蕭剩下的不多了,要是他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全是自己弄丟的,會不會連僅剩的一些都不再敢去擁有。
洛子予還是沒能夠狠,或是夠恨,或是他的隱瞞隻是來源於一句感同身受?
回到天界,洛子予再沒找過未央,未央反常的一直乖乖的呆在至若宮不再出去。不知是第幾日了,未央倚在一棵老樹下癡癡地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一動不動。落葉被風帶下,薄薄的一層覆在未央身上,婧晨看著她,搖搖頭,明明快要初夏,為何在未央那裏卻看到了秋的蒼涼。
婧晨躡腳過去,為她拂去身上的樹葉,放下一盤槐花糕,倚著她坐下。未央注意到婧晨的到來,遲緩的轉過身咧出一絲笑容,卻沒成功的掩蓋愁容。
“你啊!”
婧晨輕輕掛了一下未央的鼻梁,遞給她一塊槐花糕,道:“從前你最愛吃我做的槐花糕了,整天圍著我轉悠,嚷嚷著要吃槐花糕,怎麼這次我做了你倒不吃了?是不是出去走了一遭,山珍美味吃多了就嫌棄我的手藝了?”
“才沒呢,人家不是有煩心事嘛。”,未央嘟囔著嘴,歎著氣,將整塊槐花糕塞到嘴裏大口嚼著。
婧晨看她終於肯開口,笑著捏了捏她嘴,佯裝生氣說道:“切,我才不要你假模假樣的來安慰我的槐花糕。”
未央果然中計,拽著婧晨的胳膊搖搖撒嬌認錯,看婧晨還未解氣,又連吃三四塊槐花糕,結果被噎的咳嗽起來。
看到未央既狼狽又可愛的模樣,婧晨忍不住笑出聲來,連忙說道:“慢點慢點,我不生氣。”。看著未央緩了過來,婧晨才繼續問道:“你這次去尋祭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回來跟變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