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賈寶玉,姐姐絕對不是賈元春。
姐姐不是那種很漂亮的女生,但說她漂亮的人很多。媽媽也說她與眾不同。我卻從來都沒看出來。
前生的姐姐是冬天裏雪,冷豔豔的傷人。
漂亮的女生都驕傲,看她一點點都不漂亮,但是她卻驕傲的要死,小學時候學校的智力測試,她是全校智商最高的學生。年幼的崇拜就因那張測試結果,我向全世界的宣布,我有一個高智商的姐姐。姐姐當著我全班的同學打了我,惡毒的說,我是豬變的。
果然不負那張測試結果,她的成績永遠是成績單上的第一個。高三的時候學校給她班裏調來一個實習老師,教數學的。一個苛刻的沉默大男孩,學生都不喜歡他。因為他每次上課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這麼簡單都不會,為什麼?”一次上課,他剛講完一道題,一個同學就舉手,得意洋洋的說,老師你講的這道題用了九步,我八步就可以算出。老師指著那個學生氣急敗壞的吼,你覺得你厲害嗎?我也可以七步就做完,就怕你們這群弱智看不懂。說完就刷刷的拿起粉筆寫了起來。全班的同學都不情願的看著,老師正要離開教室的時候,姐姐突然就走上講台,洋洋灑灑的寫了六步解出那道題,然後又寫出五步解出那道題。老師和在座的學生冬呆呆的看著姐姐。姐姐很平靜的坐回座位,看著老師說,請記住我不是弱智。這件事像新聞頭條一樣傳遍全校。
我再也沒有興高采烈的宣布,那個人就是我姐。
她永遠是那樣的孤僻,她和這個世界好像是割裂開來的,沒有喜樂,隻是神經質的幽怨。默默地自語,靜靜的對著鏡中的她微笑。周圍的一切和她是那樣的無關。所有人對她隻是尊敬,沒有朋友的她就那樣寂寞著前生黯淡的年華。
下完雨的夏天傍晚,她突然來到我的房間,問我,莊子說萬物方生方死,對不對?我看著這張臉,和我有些像的臉,我的姐姐,第一次主動問我,一時間我居然說不出話來,“聾了?”她喊,又離開了。
我不斷回味著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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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了大學,大三突然就回家說是不想上了。媽媽也不敢問。上大學後她就沒有回過家,暑假寒假都是如此。
她願意流亡,她想死在一個不認識她的地方,當她二十九歲的時候。這都是我最後才知道的。
智商139的她在20歲的時候就開始厭倦了。厭倦學習,厭倦思考,厭倦生活,厭倦生命,厭倦人類。
她的絕望那樣的徹底。
她還是回家了,又像一個凱旋回國的女王,不可一世。就在她離開的這三年內我飛速的成長,我緊緊的追隨著她,我也要她的一切榮譽,一切驕傲,一切霸道,一切惡毒。
但當我站在她的位置的時候,大家記住的依然是她。
她這次回家變得溫柔多了,不再打我不再罵我,甚至都可以叫出我的名字。
在一個冬天的下午,她回家了。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就下雪了,她早早地站在窗戶前看雪,媽媽急忙過去,跟她說話。她像一個隱形人,一言不發。媽媽默默地走開了,我感覺的到媽媽的失望和擔心,媽媽這一輩子就是為她而活得。我深知。誰讓她擁有這樣一位可以讓別人都羨慕的女兒。這是命,一種注定要被辜負的命。媽媽的命。
一個不承認自己有弟弟的姐姐,一個叫弟弟蠢貨的姐姐,她回來了。我是多麼的不情願,我曾熱切的期盼她就那樣死在學校,永遠不再見到她。
我看到窗前的她,靜靜的走開,她對著雪說話。
就這樣,她對著鏡子,對著一切可以照出她容貌的東西說話,叫著自己的名字,說著自己的心情。
偶爾她還會對我笑笑,這已經很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