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級其實是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年,但是卻想不起有什麼具體的事值得大書特書。那一年是一個轉折,是一個新的起點。顧興獲得了肯定,尤其是來自班主任的肯定,這在之前的小學和初中一年級的九年時間裏幾乎沒有過的現象。最重要的是信心,十五六歲的年紀,隻要有信心,什麼都不會缺。不管是學習成績還是綜合素質。
那時候班主任王鴦帶了兩個班,她是全年級唯一一個擔任兩個班級的班主任的老師。她是七三班的班主任,也是七四班的班主任。顧興在七三班,憶洪沒能跟他分到一個班裏,他去了七七班。班主任是個語文老師,朱萍,長得很壯實的一位女老師,跟王鴦的年紀差不多,都是奔三十的大齡女青年。可她的體格是王鴦的兩倍不止。如果她們兩個打起來,朱老師隻需要一隻手就能把王老師拿下。
王老師給了顧興機會,讓他當了安全委員。他也把我住了,幹得挺好,而且,她會把越來越多的事交給顧興去辦,對顧興很信任,但顧興還是會有惹她生氣的時候,雖然,顧興很不忍看到王老師不高興的樣子。一半敬重,一半同情。但王老師生氣起來,顧興隻有乖乖聽話。其實,從顧興的講述中,我還能感覺到一絲愛慕。十五歲的男生,沒談過戀愛,沒去過縣城,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老師,沒見過這麼年輕的老師,更沒見過對自己這麼信任這麼關心的年輕的美女老師。真的有一種愛慕。敬重是佩服她的勇氣,敢一個人帶兩個班。可憐,或者說是憐惜,是她真的很辛苦,很不容易。男子漢的保護欲也算是一部分。基本上,班級的男生對她都很敬重。但是,也有例外。
最好的例子就是七三班的班長,楊凡磊。高高胖胖的,有點像《權力的遊戲》裏的雪諾的好基友。但明顯不太老實,他也是從外邊回來的,他父母在天津打工,他上完七年級後,從天津回縣城上學,和憶洪的情況一樣。聽説現在高考製度改革了,農民工子女滿足一定條件。就在當地可以參加高考了。可惜已經過去十年。楊凡磊剛開學的時候,賣力表現,很有班長的派頭,到底是大城市回來的,就是不一樣。什麼都懂,什麼都知道察言觀色,待人接物,以致於王鴦老師那麼聰明的一個人都被他蒙蔽了。讓他當了代理班長,後來自動轉正。然後,慢慢地就原形畢露。大城市回來的還有一個農村孩子比不了的,就是上網吧,玩網遊。好像是熱血江湖和魔獸世界。那個年代,網吧網遊都是洪水猛獸一樣的東西。到處都是網吧網遊的負麵新聞。猝死搶劫盜竊,網吧好像隻跟這些有關,一提起網吧,大家想起的都是烏煙瘴氣,都是肮髒混亂。十年後,網遊被國家體育總局承認,網吧也變成了網咖。
楊大班長,不僅半夜偷著出去上網,在班裏還經常端著架子,指指點點的。有一天,楊大班長值日,顧興不知道因為啥,被他看見了,就在講台上直接點名批評。靜悄悄的班級被他一句話嚇得全班一激靈。其實是個誤會。那顧興不能慣他,也是因為已經慣了他好多回了。實在不想再慣著他了。就跟他吵了起來。後來,跟顧興關係特別好的體育委員張揚加入戰鬥。每個班都有一個愛打小報告的人。不知道是誰把班主任找了過來。也可能是顧興知道是誰,隻是他不願意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
王老師來了,班幹部帶頭跟班長鬧事。這可是大事。三個人叫到了教室外邊的走廊上,並排靠牆站著,高跟鞋啊,王老師穿的是高跟鞋,就是這高跟鞋,一人踩了一下。王老師是直接往他們的腳上踩,有點像《功夫》裏邊周星馳踩斧頭幫打手的腳那樣。顧興都哭了,不知道是因為腳疼還是因為傷心。後來,他們被領到了年級辦公室,還是靠著牆邊站著,顧興還在抽泣,曆史老師正好路過,說了一句,“站那比你們班主任都高,還好意思哭呢?”!顧興不哭了,男子漢嗎,怎麼能說哭就哭呢。可後來,顧興又哭了一回。那是九年級了好像,那個年代特別流行感恩教育,一首《感恩的心》更是爛了大街。各種感恩活動,電視報紙,學校工廠。感恩父母,感恩老師,感恩自然,感恩社會,感恩政府,各種感恩。學校還搞過一次給家長洗一次腳的寒假作業。
第二次哭的事這回先不說,反正現在想起來挺可笑的,但又會有一點可怕。其實那就是洗腦了,跟傳銷洗腦一樣。在那個氛圍裏,音樂加上誘導的聲音。你就是忍不住要哭。
對了,後來,楊大班長被撤職了。他隻幹了半個學期的班長。其實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幹了。班裏人沒有不煩他的。實在當不下去了。再當下去就混不下去了。接任班長的不是顧興,是另一個同學,也是顧興的好朋友,賴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