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燁在侯府裏是非常具有討論度的，很多人壓根沒見過他，但這不妨礙他們經常討論他，十分有哥不在江湖江湖到處都是哥傳說的感覺。
尤其他又剛剛鬧出了廚房那事情，府裏的下人說起瘋世子更是又厭又懼。
天光微亮，門房裏的下人一邊吃早飯，一邊閑談。
“聽說沒行止院那邊昨天又出事了？那位把石大夫打了。”趙大用饅頭蘸了口菜湯，塞進嘴裏。
“嘿，石大夫還是我送去醫坊的，直接從院裏麵扔出來了，腿都摔折了，門牙也摔掉一顆。”
“你說這人瘋了，還真是不知好歹的，白夫人特意安排大夫給他看病，這大夫···他也打啊。”另一人端起粥喝了一口，接話道。
“誰知道呢，廚房那邊惹也沒惹他，不是也被殺了嗎？平日裏還是繞著行止院一些，誰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瘋呢？”
“不用你說也繞著呢，就是行止院裏那個小丫頭命苦，據說世子喜歡一天帶在旁邊，這不定那一天就被殺了。“
“不可能吧···”
“你進府晚你不知道？這瘋子發瘋的時候又不分人，以前他剛瘋的時候，有諸夫人的一個陪嫁丫鬟丹琴在身邊伺候，丹琴脾氣可好了，對他也上心，後來還不是給他喂藥的時候被殺了。”
“啊？”
“當時他也就十歲，趁著丹琴給他喂藥的時候，用藥碗碎片就給丹琴摸了脖子，血濺了一床，丹琴是諸夫人的陪嫁丫鬟，相當於從小照顧他，對他最真心不過了，那發起瘋來還不是送了命嗎？”
這人把最後一口粥咽進肚子裏，總結道“那小姑娘也不知道能活幾天，沒準哪天就被殺了，府外賣來，沒爹沒娘的，到時候也就一卷草席罷了。”
“我跟你們說，也就半個月，行止院那位到了月圓的時候瘋的厲害，那小姑娘要是沒藏好···嘖嘖···”
“不一定吧，感覺這次是挺喜歡的，不是一直護著嗎？我賭一個月。”
“你們不知道，我是知道的，石大夫挨打的時也就是這小姑娘把世子叫住了，要不然可不是腿和一顆牙的事，命得搭在這，我覺得時間還能長點，我賭三個月。”
“哎，宗和，你怎麼不吭氣，被嚇著了？”
宗和放下手中的碗，碗裏滿滿的基本是一口沒動“那個，要是世子不喜歡了，那個孩子能調到別的地方去嗎？”
“不知道，以前他也沒喜歡過什麼，關係最親近的應該就是被殺的丹琴了，後來那裏就沒有長期的丫鬟了，上一個是白夫人派去侍奉的秋荷，被一刀砍掉了手指。”
宗和抿了抿嘴，沒說什麼了，他心裏是有點愧疚的，要不是自己磨著爹把那小姑娘買回來，她也不至於被分到行止院隨時會送了命去，沒準會被一戶心善的人家賣下，想想那小姑娘也就和自己妹妹一般大，越想心裏越難受。
······
其實，自從湯圓來了之後，宗燁脾氣好多了，他把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了觀察湯圓上，與其說是湯圓跟著世子，更應該說是世子跟著湯圓，湯圓幹什麼，他都覺得好玩有趣，其他事情就顧不上理會了。
不隻是脾氣，宗燁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提升，這倒不是湯圓伺候的，湯圓畢竟是個七歲的小孩，擦個桌子掃個地還行，別的也幹不了什麼，但是湯圓可以帶著宗燁幹啊。
宗燁以前就穿一件白衣服四處晃蕩，而這衣服的清洗方式，湯圓來的第二天就有幸見識到了，宗燁從井裏打了水，往身上一澆，反複兩三次，就算完成了，然後他還挺得意的，還要給湯圓澆水，湯圓整個圓都不好了。
“我會生病的，生病就要待在房子裏，就不能出來玩了。”湯圓拒絕道。
不能出來，一起在房間裏。額世子看起來更動心了。
“生病會死的。”湯圓還在努力解釋，說著說著有些傷心，她想娘了。”
“死是什麼？”世子蹲在湯圓麵前問，他或許不能理解有些話的意思，卻能感覺到這個字似乎有著沉重的意思。
湯圓用手絹擦宗燁還在滴答水的頭發，想了一會兒，回答“死就是不說話也不動了······”
“睡著了嗎？可以叫你起來。 ”
“不···叫不起來的 然後就會去別的地方，就再也見不到了。”湯圓吸了吸鼻子。
宗燁好像也受到了驚嚇，他伸手把湯圓抱在懷裏。
“不許。”
他渾身濕透了，貼在身上冰涼怪冷的，湯圓也沒躲，伸手抱抱他，像是擁抱了娘親剛去世時候的自己。
在此之前，宗燁無懼無怕，在這個下午之後，他突然深深的恐懼死亡與離別。
佛曰，離於愛者，無憂無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