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
“少放點糖···”周姨娘看著諸珍往臘八粥碗裏撒了好幾勺子白糖，皺了皺眉毛，輕聲喊住。
“不放糖不好吃呢。”諸珍抬頭看了姨娘一眼，撒嬌的道。
“那正好，少吃一些，我怎麼感覺你最近吃的胖些了，臉都圓了？”周姨娘打量著自己姑娘，捏了她臉頰一下。
“啊有嗎？”諸珍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蹦到鏡子前來回打量自己。
“我看沒有啊，姨娘你嚇死我了。”她左照右照，半響才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
周姨娘笑著撇她一眼“還知道美醜就好，都大姑娘了，你看你要是胖的醜了，還有誰能看上你。”
諸珍撇撇嘴，不吭氣。
周姨娘又道“到了年下，宴飲也多了，老夫人和夫人說沒說帶著你？”
諸珍搖了搖頭，有點煩躁的道“沒有沒有，人家都隻帶著諸念呢，諸念才是人家的親孫女，哪裏想得到我啊？”
“誰不知道她根本嫁不出去，帶著她出去用什麼用。”周姨娘抱怨了一句。
又伸手點了點諸珍腦門“你也是個傻的，也不知道去找老夫人說說···都是親孫女，你好好撒撒嬌，老夫人還能半點不管你，起碼出門能把你帶上吧。”
諸珍往後讓了讓“我說什麼我說，老夫人根本就不喜歡我們，明明我和環姐姐才是她親孫女，她現在眼裏都是那個野丫頭···”
“小聲點，別嚷嚷，教你多少遍了，姑娘家說話要溫柔···”周姨娘皺了皺眉毛，想了想“老夫人沒準是想把諸念嫁給宗燁，表姐弟，年紀也相符，宗燁還是個侯府的世子爺···”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心裏嫉妒的厲害，想著老夫人偏心，有什麼事情都隻想著諸念，自己的女兒也是姓諸的，連想嫁給世家子弟老夫人都要嫌棄，說什麼小貴族，什麼新官員，那樣的人怎麼配得上珍兒。
她心中不平，看著自己麵前嬌美的小女兒，想到女兒的婚事最終還是要著落道老夫人身上，夫人心冷眼冷，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別的事情指望不上她，也不敢指望她，，夫人要是突然說給諸珍看好了人家，周姨娘估計得讓嚇著，非覺得鄭氏這是準備對她們母女倆下手了。
“你好生哄著老夫人，都是孫女，我就不信她就能那麼偏心。”周姨娘歎了口氣，再次叮囑諸珍。
諸珍挑著臘八粥裏的蜜餞果肉吃了，把碗放下，點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找環姐姐，一起去給祖母請安。”
“你過來。”周姨娘把她拽過來，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念叨“多大的人了，吃個東西還能蹭到臉上去···”
諸珍被她擦的直躲，伸手摸了摸自己嘴角“哎呀，好了好啦，我知道了···”
“還有，你去找老夫人請安，幹嘛非得先去叫上諸環？”
“我們一起去嘛。”諸珍想也不想便道。
“你就傻吧。”周姨娘忍不住又要伸手戳她腦門了“諸環那丫頭鬼精鬼精的，就你這個沒腦子的，一天跟著人家玩，那天把你賣了，你還給人家數錢呢。”
“環姐姐才不會賣我呢，環姐姐對我可好了。”諸珍捂著額頭從周姨娘懷裏跳出來。
“好什麼好，上次你被罰抄了罰禁足的，諸環可受罰了？”周姨娘快被自己這個傻乎乎的女兒氣死了，忍不住道。
“本來就是我和那野丫頭吵起來，環姐姐又沒幹什麼···”諸珍撅了噘嘴。
“而且後來的罰抄都是環姐姐幫我抄的···”她穿戴好衣服，正要往外走。
周姨娘正站起來重新給她係披風領子， 聽她這麼一說，氣的輕輕打了她肩膀一下“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記住留個心眼，別人家說什麼就信什麼，還有···你自己沒有首飾嗎？和人家搶什麼？”
“我就是沒有嘛···”諸珍抬眼看周姨娘，眼睛裏含著一圈眼淚“我的首飾都是府裏做的，都是舊樣式，根本不好看。”
周姨娘心裏一酸，嘴唇顫了顫，說不出話來。
諸珍抬手擦了一把眼淚，也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我就隨便一說，我走了。”
周姨娘看著諸珍低頭出去了，自己坐回桌前，神思不屬的舀了一勺臘八粥吃，諸珍放得糖太多，那粥甜的都發苦了。
她想想自己這些年，也是越想越心酸，說是府中得寵的姨娘，其實日子也沒好過到哪裏去，她家原本是買豆腐的，是個小門小戶的清白人家，要不是這種身份她也進不了諸府的大門，也不可能來做妾。
進了府裏，吃喝穿戴上確實比原來好多了，但是手裏也確實沒什麼錢，除了每個月的月錢就是諸然的賞賜了，以前得寵的時候賞賜還多些，這幾年也少了，她手裏有了錢，還得給自己家裏送一些，兄弟還說要開店什麼的，要是能開的起來，幫襯些也好，隻是兄弟也不爭氣，錢往裏扔了不少，店到現在也不見開起來。
不過好歹周姨娘進府也有十多年了，她也攢了些錢，隻是都不舍得花，她就這一個姑娘，想著等姑娘出嫁的時候，給她做個體己錢，女兒家手裏有錢腰板也硬氣些，想到女兒剛才紅彤彤的眼圈，周姨娘歎了口氣，站起來點了點匣子裏的銀票，喚丫鬟“和府裏說一聲，叫人來一趟，給小姐打一副新頭麵，就···做芙蓉石的，開春出門的時候正好戴。 ”
······
“環···環兒···你···你吃”石姨娘喚了諸環一聲，臉上帶著殷勤的笑容給諸環盛了一碗臘八粥。
“行了，我不愛吃甜的。”諸環麵無表情的接過碗。
“啊，啊好。”石姨娘把勺子放下，坐在一邊看著自己麵前的空碗，有些手足無措。
母女兩人雖然住在一起，但是平日裏諸環和她很少親近，過來這屋裏來看她的時候也不多，石姨娘上次和諸環一起吃飯還是一個月之前的時候了。
“你···你最近好嗎？”她打量著自己姑娘，小心翼翼的問。
“好？我怎麼好？”諸環把勺子往碗裏一扔，抬眼看石姨娘。
“恩？”石姨娘往後躲了躲。
“我讓你去問夫人你問了沒有，我今年都十三了···你總得上上心吧？”
“我···我問了，夫人說這些日子忙，原本就打算和我們說的，老夫人已經挑過人選了，讓我們也看看，我看了，那個王博就不錯···”
“王？衡陽王家，還是武陵王家？”諸環想了想，問道。
“不是，是盧先生的門生，去年剛中了科舉，聰明有禮的年輕人，才十七歲就是二甲頭名了呢，夫人說他家裏沒有兄弟姐妹，就他一個···”石姨娘顯然挺滿意自己挑出來的這個人選，放低聲音笑著和諸環道。
諸環越聽神色越冷淡，沒等石姨娘說完就打斷了她“姨娘，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啊，你怎麼害我？我堂堂諸家的小姐就嫁一個窮讀書的···”
“沒有，他家裏條件不錯的···”
“不錯，再不錯能比的上世家貴族，你怎麼想的啊，夫人隨便挑人害我，你還挺高興的···”
“夫人不是那個意思。”石姨娘心裏對鄭氏是有感激的，要不是鄭氏開口說話，她當年一定是讓灌了藥賣出去的下場，畢竟自己長得不好看，也不得二爺喜歡。
“人選是老夫人挑的，夫人隻是讓我也看看···”
“老夫人···她根本就不拿我當親孫女看，對著個野種要比對著我上心多了···”諸環陰著臉抱怨，她在別人麵前都裝的溫柔大度，脾氣壞又愛嫉妒的一向都是諸珍，隻有在石姨娘麵前，諸環才會露出這種麵孔來。
“別，你別生氣，喝點粥，這是姨娘自己熬得···”
“還有你，你現在連個臘八粥都得自己熬了，能不能硬氣一點，要不是你在父親麵前說不上話，我也不至於這麼辛苦。”她越說越委屈，猛地站起來，大概是動作有點大，粥碗摔在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
諸環也有些嚇到了，躲了一下，抬頭看了一眼石姨娘，石姨娘愣了一下“沒事吧？”
諸環正準備說話，聽見外麵諸珍的聲音“環姐姐···”
她臉色一變，立馬站了起來，低頭看了看衣服，仍然幹淨整齊，才帶著笑邁步出去“等等，我出來了。”
出門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石姨娘“你···你收拾一下，我先走了。”
“恩···你多穿點。”石姨娘坐在凳子上沒動，隻點了點頭。
等到諸環出去了，才有一個小丫鬟跑進來“這···這是怎麼了？”
“沒事···”石姨娘搖了搖頭，蹲下去“收拾起來吧，我不小心把碗打了。”
“姨娘，你手上···”剛才離得遠沒看見，現在一蹲下，小丫鬟就看見石姨娘手上被劃破了一道，隨著動作，血珠子還往外冒呢。
“您快坐下別動了，我去拿藥膏去···”
“沒事。”石姨娘抬頭笑了一下“就是碎片飛起來劃到了，沒事···”
······
“臘八粥，臘八粥···”湯圓揉了揉眼睛，見宗燁端著粥碗進來，連忙鼓勁兒似的歡呼了兩聲。
宗燁把粥碗放在桌上，捏了捏她鼻子“困成這樣···”
湯圓抬起頭撒嬌的笑“還好還好，不困。”
昨天晚上候大廚準備熬臘八粥，秀秀看見候大廚擺出來好幾個大瓷盆的原料，覺得有趣，跑回來和湯圓說來，湯圓也覺得好玩，兩個小姑娘加一隻貓就跑到廚房觀摩去了。
候大廚喜歡小孩，也不嫌棄她們在廚房裏添亂，還給她們煮了栗子當點心，可能是女孩子天生對於烹飪有興趣，湯圓和秀秀看著候大廚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兩人也手癢癢的申請幫忙，候大廚倒沒同意，廚房裏到底不比有地爐的屋子裏暖和，候大廚怕兩個小姑娘著了風寒，就哄著他們回去“湯圓啊，你看饅頭，他是不是又禍害東西呢，快帶著他回去吧。”
湯圓正互相和秀秀挽袖子呢，聽見候大廚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