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念頭一次見到諸老夫人落淚,不,不能說是見到,牢獄之中太黑,她看不見祖母的表情,諸老夫人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隻有指尖的濕潤···
諸念心中一抖,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裏滾出來,她不知道能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隻在老夫人身邊坐下,挨的緊緊的。
諸珍心裏害怕,更是不敢和兩人有一點點距離,抱著諸念的胳膊坐在旁邊發呆。
她們三人在一個監牢,另外諸環和鄭氏,李氏三人關在一起。
突逢大變,就是平時在鎮定,到了這個時候心裏也沒有不害怕,擔心的,鄭氏這些年管家,心裏承受能力強些,此時心裏也慌張的很,李氏原本便病著,精神不濟的縮在她身旁,低聲問鄭氏“娘,夫君他?”
鄭氏心中歎了一口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是她不願意說透,隻想著安慰李氏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諸環先開口了。
她一開口便是惡聲惡氣,語氣中的怨毒幾乎不加掩飾,就是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能想象的到,猙獰和憤怒一定扭曲了那張算的上清秀的麵容。
“還關心別人,想想你自己吧。”
“諸環。”鄭氏皺著眉喊了她一聲,她此時也沒有心情教育諸環了,隻是身邊李氏不停的發抖,鄭氏想要嗬住諸環,讓她不要再說了。
諸環卻不肯聽,眼看著自己馬上要成為端王的側妃,榮華富貴前途可期,就差一步,突然卻到了這監牢之中,諸環怎麼能甘心呢,她心中充滿了對諸家的怨恨,覺得是諸家牽累了自己,將自己害到了如此地步。
“什麼戰無不勝,什麼大元帥,我為什麼要生在這家裏,我要被你們害死了。”諸環說完,也掩麵哭泣起來。
她不能理解,自己的命怎麼就這麼苦,諸家人為什麼要對這麼這麼差,小時候自己是庶女,她們對自己不好,好容易自己終於有了前途,他們居然還要牽連她。
鄭氏並沒有搭話,到了這個地步,諸環終於不再偽裝了,自己這些年也並沒有看錯人,她從骨子裏便是歪的,和她爭辯並沒有什麼意思。
······
諸家人雖然被守監,卻並不是就安安靜靜待在監牢裏了,每日審問是必不可少的,塔塔在邊關大勝,沒了諸老元帥之後,那些監軍隻有嚷著後退,嚷著保護自己,沒幾日塔塔便占下了邊關幽雲郡。
自從諸老元帥帶領諸家軍守在邊關,大周已經將近四十年,沒有被外族入侵到如此程度,而到了這個時候,很多人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想著要如何將塔塔打回去,收複幽雲郡,反而想著要把這個丟了幽雲郡的鍋扣在誰的頭上。
至於反擊什麼的,那不著急,塔塔幾族不過是邊關蠻夷,等到朝廷上論完長短,再打出去也不遲,他們都忘了,以前能打出去,能護著邊關沒有入侵,是因為邊關有三十萬軍隊,有諸老元帥,元侯爺,趙將軍···
如今他們一個個都死了,趙將軍被監軍告狀有異心,回長安沒待兩個月就死了,元侯爺就死在趙將軍之後,他的死更是說不清楚,據說是生病,一回到長安便生病了···後來不少人便告老了,到了最後,隻有諸老元帥忍著猜忌刺探,艱難的守在邊關,如今他也死了···
大周的邊關隻剩下八萬人,領兵的是朝廷派去的監軍,沒打過仗,甚至騎馬都嫌硌腿的人,時刻想著要掉頭往回跑的人,這些人現在守在大周邊關上。
長安可真敢放心啊。
這個鍋要待在哪裏,幾乎不用多想,當然是已經死去了的諸老元帥,為什麼塔塔打進來這麼順利?
一定是諸懷英和塔塔早有勾結,他多年守在邊關,一定早就將大周邊關的情況告訴了塔塔,不然大周怎麼會輸的這麼慘。
那為什麼諸懷英戰死了?
那不是戰死,估計是意外,這可是好事啊,要不然他去了塔塔,我們大周就多一勁敵啊,還有諸鳴和諸英,倒現在也不見人影,一定是投奔了塔塔。
麵對這種說法,大多數人都是沉默的,因為在朝堂上說這話的人,是陳首輔一派的心腹,他既然這麼說,便代表了陳家的意見。雖然很多人心裏覺得這個說法難以成立,但是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諸懷英,一個已經倒了的諸家,並不值得和陳家對立。
先帝將諸家和長安其他人家孤立起來的政策是有用的,當年他是為了未來有一天如同要處置諸懷英的時候,阻力小點,雖然他活著的時候時候沒有用上這一步棋,現在卻也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