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常有緣分,如果有更好的定義,她甚至不願稱這一段是愛情。
她們開學時,新生正在軍訓,常常有大二的師妹閑著沒事兒幹去操場瞄帥哥,回來拍桌子打板凳地流口水,最後票選選出新一屆的校草。
連小三小五都跟著師妹去看過幾回,回來兩眼紅心,臉都是紅的,跟烤乳豬一個色兒,最後栽在床上,把阿衡、無影、小四嚇了一大跳,摸額頭才知道倆人中暑了。
無影呸了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幹什麼正經事兒去了!”
小三灌了一茶缸水才緩過來,擦擦嘴,說:“大姐你是不知道哇,今年的質量那家夥……”
小五激凸,直直站起來搶下句:“那不是一般的好啊!老娘等這麼多年,終於等到真命天子了。”
阿衡喂她喝水,好笑:“你少說點兒話吧。大姑娘的也不嫌害臊,在操場站了一下午,軍訓的沒暈,你們倒是暈了。”
小五晃著手裏的金色索尼相機:“咱啥都不說了,你們自己看吧,這小模樣小身板,簡直趕上言希了。”
小四拿過相機翻了翻,嘁了一聲,畫麵太模糊了吧,誰能看清是美是醜啊?
阿衡掃了一眼,是夠模糊的,隻看見一個穿著迷彩服戴帽子的身影,瘦高,有些弓背,又有那麼幾分……熟悉?
阿衡揉揉眼,覺得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小三垂頭喪氣:“都怪小五,讓她拍個照,手抖得跟打了雞血似的。”
小五拿手扇風:“你倒是不抖,跟在我後邊差點把我褲子給扯了。偷拍有這效果,不錯了!”
無影問:“哪個院的?”
小三就著阿衡的手,咕咚咕咚喝了一氣兒水:“計算機學院的。咱們院的今年算是廢了,還是朝上看著飛白兄養眼吧。”
阿衡眯眼,問這人叫什麼。
小三、小五齊搖頭:“還沒打探出來,但聽說成績很好,入校成績第一。後天開學典禮肯定有他發言,到時候就知道了。”
阿衡沉默了,手中拿個茶缸子,站在寢室靜靜看著相機,思緒卻飄得很遠很遠。
她還記得那些總是雨季的日子,有個人總愛問:“姐,我死了,你會不會哭呢?”
那個人多惋惜:“姐,我從沒有見你在我麵前哭過。”
阿衡卻總是板著臉說:“不許胡說!”
他還是好脾氣,笑眯眯:“姐,今年冬天一起做梅花糕吧。”
那聲音,遙遠而清恬。
而冬天時她已在溫家,與他和他心心念念的梅花糕隔了個山重水複。
傍晚時,她打電話給言希,說:“我好像見到在在了。”
他拿著手機,耳膜隨著她的聲音顫動,這個人的快樂幸福在耳畔一下一下,很清晰很清晰。唇邊有了溫柔的笑意,問:“寶寶,是真的嗎,沒有看錯嗎?”
她點頭,不停點頭,說:“我確定,他是我養大的在在,不是別人。”
怎麼會認不出?
言希說:“如果真是雲在,對待他你真心即可,不必逃避,溫家那邊由我來說。”
他的每一句話,無懈可擊,布了一個美妙的局,等著網收緊。
開學典禮。
台上的穿著亞麻色線衣的黑發少年昏昏欲睡,卻被身旁的人推醒:“雲在,該你發言了。”
他“哦”,揉揉眼睛,站在了台中間拿著稿子念了起來。
字跡潦草得鬼畫符一般,隻有他自己能看懂;聲音則隻有一個調,還是念《金剛經》的調,好像白開水一般溫吞無味。
台上的聽得直打瞌睡,台下的女生卻尖叫個沒完。
最後,謝謝說完,台下鼓掌,他卻安然地站在演講台上,賴著不走。
校長咳了咳:“雲在同學。”
雲在慢吞吞地開口:“還有,最後一句。”然後,緩緩地看了看台下醫學院的座位,數了數,笑眯眯,“三排十八座的溫衡同學,請站起來,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