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畫眉一複一日的進去宮中照顧東國皇帝,因為他為她襠下的那一箭,讓她的心裏充盈著滿當當的愧疚,即使經曆過時間的衝刷,也難以衝淡半分。
今日,陽光熹微,皇帝已經有好幾日未上朝了,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支撐他在朝堂之上聽那一群臣子咿咿呀呀唱大戲。這幾日就單單隻是坐在床上看看奏折,聽聽心腹大臣報告,就已經讓他再無餘力了。
皇帝每日唯一的盼想,就是能看到馬畫眉在他的麵前,盡露溫柔之態。讓他自己竟產生了一種錯覺,或許在此時此刻,畫眉的心中僅僅隻有他自己一人而已。
馬畫眉依舊在這個時辰踏進了皇宮,不假他人隻手,從抓藥到熬藥,僅僅她一人負責,一是擔憂遇上有二心的奴仆狠心下黑手,二是讓她自己在這種細節之上抵消她的些許愧疚。
馬畫眉長發盡數挽起成髻,由一直蝴蝶狀金步搖固定,隨著她的動作,那隻金蝴蝶忽靜忽動,猶如展翅欲飛,甚是喜人。一襲淺翠色長裙,裙擺處繡著蝴蝶戲花之圖,那幾隻姿態各有千秋的蝴蝶繡的位置恰到好處,在她一行一動之間,幾隻蝴蝶顯得栩栩如生。發上金蝶,裙間彩蝶,相互呼應,襯得馬畫眉靈動無比。
有的人需衣裝相襯,才能凸現個人,而有的人卻能用個人氣質,來反襯衣裝,這馬畫眉應當就正是後者吧。
馬畫眉蹲在藥壺前,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火候,時不時的用手中持著蒲扇扇上一會兒,連眼睛都不敢眨上一會兒,生怕這藥熬久了或是沒熬夠時候影響藥性。
皇帝此時卻是身著中衣披散著長發坐在龍榻之上,手拿一本奏折,眼神卻在望往殿外飄忽。而他的臉色也是說不上有多少好轉,卻也沒有變得更加蒼白,也或者說已經沒有辦法變得更加的蒼白了。
在皇帝期待的眼神之中,馬畫眉手捧著盛滿湯藥的藥碗從殿外款款走來,頭上的步搖一步一動,裙上的蝴蝶忽隱忽現,整個人猶如九天之上步步生蓮的蝴蝶仙子。就連她手中的那個藥碗,竟也讓人產生了一種是盛著瓊漿玉液的玉碗的錯覺。
皇帝的餘光看見馬畫眉走進殿中之時,他就假裝一本正經的看向了他手中的奏折,做出了一副心係政務的模樣。
而眼神一直注意著自己手中藥碗的馬畫眉,她卻是在抬頭的那一瞬間,真的相信了皇帝做出來了那姿態。
“陛下,你的身子不利落,便多歇息一些,在這殿中也無人會多舌的。”馬畫眉言語之中流露出了對皇帝的關心。
皇帝在馬畫眉開口之後,便將手中的奏折一手合上,順手擱在了一旁,眼中盛滿柔情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馬畫眉。
“畫眉,朕知曉,不過,政務之事是真的耽誤不了啊!朕已推脫了多次朝會了,要是這些奏折再不批複,底下的那些大臣不知道會生出什麼心思來!”
言語之中,皇帝仿佛是在暗語著某些大臣生有二心一般,此中真意馬畫眉也是聽了出來,不過朝廷之事,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夠幹涉得了的,即使她心中有著想為皇帝分憂政事的豪情,但她自己的身份就大大的限製了她。
“陛下多慮了,即使有下人裏有不聽話的,但管事總能壓住他們的。”馬畫眉低著頭,意有所指的說出了這一句不明不白的話來。
“是啊,還有管事啊!不過管事也有管不住的地方啊,那後院不就是他伸不了手的地方嗎?”
“後院隻要關起來了,發生任何事,都沒有人會知曉,下人也無任何辦法插手,這後院畢竟是主子的後院。”馬畫眉一本正經的闡述了一個事實。
皇帝聽了之後,眼中閃過幾絲詫異,不過很快就已經消失無蹤,他的嘴角隨即輕輕勾起,顯出一副溫潤之態。
在馬畫眉與皇帝短暫的交涉之後,馬畫眉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溫和笑容,眼帶笑意的將她手中已經捧了多時的藥碗,直直的遞到了皇帝的麵前。
“陛下,怎麼整治下人和後院的事兒,談完了,是不是該把這藥給喝了呢!”明明一句詢問之言,卻生生的讓馬畫眉說出了一股不容拒絕氣勢。
馬畫眉言罷,皇帝那張溫潤的顏容,便有些許的破裂了,嘴角的笑意也瞬間凝固了起來。
“朕知曉!”皇帝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這三個字,從他的語氣之中透露出了濃濃的不滿。也是,誰都不喜日日餐餐的飲藥。
皇帝接過馬畫眉手中的藥碗,指腹從她的指尖劃過,這一短暫的接觸,馬畫眉並無一絲波瀾,皇帝的心中卻是漣漪泛起,不過他的麵上絲毫未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