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沒見,不請我去你家喝杯茶嗎?”他如是要求,卻又隻頓了兩秒後,忽然湊近我,呼吸撲在我臉上,“還是你家中有人,不方便?”
心頭亂跳,此處漆黑至極,除了遠處屋舍的燈光微微透了些亮過來,我和他都置身在黑暗中。他靠得如此近,除去依稀的輪廓外,就是那雙眼睛,熠熠發光,似要將人拉進那旋渦中。我選擇往後退開了一步,站到安全距離以外,抬手指了指天空:“已經太晚了,真的不是很方便,不如約明天吧。”
看,我從離開他那天起,又學會了一件事:懂得拒絕。
氣氛又凝滯下來,隔著一米的距離,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絲絲寒意逼過來。幸而是九月的天,比較悶熱,寒氣與心中的煩躁倒也相抵消了。
我越過他身旁走出了巷子,外頭的天空廣闊,空氣也不稀薄,氣壓也不低。但腳步聲跟在身後呢,一下一下敲磨著,心。
到了家門口,我已準備好措辭,轉身正要開口把腹稿婉言講出來,卻見他越過了我,擦肩而過時丟下一句:“希望明天你不會搬家,又消失不見了。”
我一口氣沒緩過來,嗆著了,猛咳著看他逐漸走遠的身影頓了頓,並沒有再回頭,很快就埋在了夜色中。這感覺就像是你積聚了渾身的力量準備一拳揮過去,可是拳頭沒出,目標已經消失無蹤,然後一下就泄了氣。
我走進屋子時,心還是空落落的。覺得不該是這樣,可是又該怎樣,說不出個所以然。
沒有意外地,我失眠了,反反複複翻身,就是睡不著。起來逛了好幾個論壇,四處留言灌水,又下載了部電影看,才總算是迷迷蒙蒙地睡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有手機鈴聲在響,我眯著眼看了看時間,才七點剛過。一般體育課都是在下午,我這睡眠質量絕對可以保證,接通電話,五分鍾後我就哀號了。立即起床梳洗,打電話到學校調課,原因?我初到吳市時找的第一份工——旅行社導遊,今天有活幹了。
說起這份工,起初一番波折不用說,後來總算穩定下來,並且由於我沒導遊證的關係,隻作為本城的帶團導遊。這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煩,也能有更多空暇時間,但相對的工資也少,故而才會有第二份、第三份工。
當我趕到旅行社,交接完各種事項後,在大巴車上再次看到熟悉的身影,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個兒的心情。他當真是無處不在!
今天的許子傑與昨天相比起來,要大不同。如果說昨天的他優雅如紳士,雖然行為不那麼紳士,到現在我的手腕上還留了烏青的指印,今天的他則一身休閑打扮。上身藍紅細條的T恤,下身是一條米色休閑褲,應該是同一係列的。
這穿著是我從未見過的,另外還戴了副深色墨鏡,遮住了那雙好看的眼睛。
盡量不讓自己的嘴角抽搐,與我合作的大巴司機已經發車,這時候我就是想臨陣退縮也晚了。隻好認命開始我身為當地導遊應該做的事先準備陳述。
相比以往,這一次要比任何一次帶隊都別扭,因為那啥,有道目光不說如影隨形吧;就是無法忽略時常盯在你身上,而你還看不透那墨鏡背後的眼神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先去爬山,我站在隊首高舉著旗子,邊在前麵領隊,邊拿著個小喇叭沿路解說。這地段來過多次,那些人文故事都背熟了,因為這是做一名地陪導遊最基本的技能。
其次,我得組織好隊員,因為是散客,他們不可能全聽你一個人指揮,你要指望著他們跟部隊裏那般一聲號令就全待命在原地,那是不可能的。一遍遍吼到嗓子啞了,遊客們才終於肯歸隊。抵達山頂,我把旗子往高處一豎,開始清點人數,這一數竟是少了一個,揚開聲音對著喇叭喊:“大家左右看看,還有誰沒到的?”
隊員們左顧四盼,一臉茫然,都不知缺了誰。雖說組成到一個旅行團內,但都來自各地,屬於臨時搭夥的,各自除了管好自己外,誰又會去注意別人?
“穿紫色衣服的女的,在半山腰處落隊沒跟上。”戴著墨鏡的某人開口了。
我噎了口氣,蹙起眉,人在半山腰就落隊沒跟上了,你到了山頂再來跟我說?耐著性子對在列的成員問:“你們有誰認識這個紫色衣服的姑娘?有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鴉雀無聲!
咬了咬牙,人丟了不能不去找,寄望剩下的人有點團隊精神,能夠留在原地等我找人回來。剛準備開口把我的意思傳達,就聽好聽的男音再度開口:“你在這組織好人吧,我下山去找。”然後也沒征得我同意,徑自往山下大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