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身上一塊頑疤(3)(1 / 3)

他沒有回頭,以來自極遙遠的聲音緩緩道:“蘇敏,我錯了,我不該在那時為了目的接近你;我不該在明知你單純時還利用你、娶你;我不該在娶你之後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你;我不該在心一步步淪陷後還逃避;我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錯當逼迫離婚選擇拒絕;我不該在半年前發現你後想著步步為營籌謀將你帶回身邊。”

一連幾個不該,細數了從相識到這一刻的過往。我鈍鈍地想,那許多不該裏,也有著我對他的縱容,因為我是那麼愛他。

頓了兩秒後,他又艱澀開口:“如果我在最初的時候就用心對你;如果我在婚後願意對你坦白;如果你父親身故之前我在你身旁;如果半年前我一發現你就趕過來,是否……我還有機會?或者現在,我想問,你還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瞬間,我視線模糊,熱淚盈眶。

這個背著身不敢回頭,低聲哀求給他機會的男人,還是我的子傑嗎?我怎麼就將他逼到如此境地了?我極力忍住不要抽噎,哪怕臉上淚痕再肆意縱流。

咬了咬唇,輕聲,又足以能讓他聽到:“子傑,我就像一塊你身上的頑疤,讓你難以愈合。總想修複,卻抹不去痕跡。其實你盡管過你的生活,依著原來的軌跡行走,我這疤,雖然看起來不那麼好看,會很顯眼。但你要知道,再把我晾一晾,我就會褪去的,你也總會痊愈的。”

這番話適用於今後任何時候,包括將來我可能閉眼之時。

眼下的身影緩緩低下了頭,將臉埋在了拱起的膝間,繼而,清晰地看到他的雙肩開始顫動,以某種特殊的頻率。我心如被刀挖般揪心裂骨地疼,甚至凝目的眼都開始充血了。

他近似嗚咽的聲音飄來:“可是你這塊頑疤長在了心上,你要我怎麼痊愈?”

腦中的弦繃斷了,他的話,他的聲音將我擊得粉碎,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無法看著這樣的子傑而無動於衷。緩緩彎下腰,顫著雙手從他身後穿過繞到他身前,將他緊緊圈住,臉貼緊在他背上。良久,我說:“那麼,就不要痊愈了吧。”

偌大的世界,數十億的人,偏偏讓我碰到了他,在我生命最美好的年華裏,在我無知過往的歲月裏,在無數個情深不壽的日子裏,我怎麼放得下?要如何放得下?

曾經我把懷中的這個男人比作南牆,別人是不撞南牆心不死,我是撞了又撞,撞到頭破血流,還擦擦血又往前走了好久。而今,不但自己疼,南牆也疼了,終於是求仁得仁,等來了他的轉身,卻在嚐盡悲苦之後。

懷中的身體,顫動得更加厲害,聽到他以不太確定的聲音在問:“蘇敏,你是願意給我機會了嗎?”我哭著笑著答:“嗯,我願意。”淚滑落在他肩背,滲進衣料中,沾濕了一大片。

這天,我沒有再出門,他就像一頭需索無度的獵豹,餓極了,喪失了理智。仿佛我們身處一葉扁舟上,在舉目無涯的海麵漂浮,波浪卷動著船身,浮浮沉沉,一次又一次,從高處到低穀,再從低穀到高處,狂風暴雨不外如此。是了,這就是那無法回頭的苦海,他在彼岸,他在我懷中,我終究是沒有回頭,向他迎了過去。

當風浪逐漸平息下來時,兩人都重喘著氣,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像抵死糾纏的獸。

他突然唇壓下,湊近我的耳:“敏敏,我以後都喚你敏敏,好嗎?”

“好。”從未有人如此喚過我,老爹和小叔叔都喚我小敏,寧一他們喚我敏子,而他一直連名帶姓地喚,而今這個稱呼,算不算是他的專屬?

在我臆想發呆間,突聽他的氣息撲在耳郭,聲音穿透耳膜:“敏敏,我們生個孩子吧。”全身血液凍住,原本灼熱的身體瞬間發涼。

孩子……我能擁有嗎?會不會有遺傳?這個問題我從未考慮過。以前他不願要孩子,我會覺得心傷落寞;現在他想要孩子,我依然覺得難過。

原本在走進院子看到他背身坐在台階上,然後又聽他嗚咽著祈求時,心防徹底被衝垮。沒有辦法再對那樣的他說一句殘忍的話,一個字都不行,隻想就這麼抱著他吧,成全他渴求的機會,也成全自己心底永不熄滅的火苗。可是擁抱過後,孩子這事首先被提起,就如一盆涼水從頭將我澆到腳。

如果我因為這身體而不能擁有孩子,那麼這個沒有背棄的婚姻裏,我還能給子傑什麼?而如果我能生育,將來的某天,不僅讓子傑失去妻子,還讓孩子失去母親。

側轉臉沒敢把心慌表露,他將我的沉默當成了默許,竟是情潮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