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疑點則是在敏敏與歹徒交涉過程中,你悄悄繞歹徒身後去這個行為是極其嚴重的錯誤,因為遊客們的目光隨時都會將你出賣,以你的睿智與機警,不可能犯這類低級錯誤。最後一點,也是真正暴露你的一點。但凡受過特訓的人,要比常人更敏銳,以你的身手,絕對可以避過身後射來的一槍,就算當時你沒防備,也能憑槍響的一刹那判斷出往旁邊避閃,如果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的話,也枉費了你受訓的那些了。”
聽完子傑的分析,我驚愕到無法思考:“阿左,子傑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陸向左的神色瞬間變得悠遠莫名,然後唇角上揚,勾起嘲諷的弧度:“敏子,你開口問,就已經心中有判定了,還問我什麼呢?恐怕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了吧。”
“不,”我搖頭,“你如果說不是真的,我信。”
陸向左凝望我數秒,臉上浮現笑容:“敏子,你真的很單純,單純到讓我對你愧疚。不過,你信任的不是現在的我,而是曾經在你心中的陸向左。所以,你其實已經在心裏懷疑了,隻是想從我口中得到肯定,來駁斥你的疑慮,是嗎?”
“不是的,阿左。”我急急否認。
但下一刻,他卻已說:“是真的,許子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是故意受那歹徒一槍的。”
我再次驚愣住,訥訥而問:“為什麼?”
“因為我要給自己搏一個機會,如果我不受傷重一點傷及性命的話,你又豈會因為內疚而同意與我在一起呢?”陸向左收了臉上的笑,漫不經心地拋出了一個炸彈。
我不敢置信,陸向左會因為這個理由而……“你瘋了,那一槍差點要了你的命啊!”
“那又如何?如果一槍能換回你的心,那麼隻要不死,什麼都是值得的。”
“值得?”子傑冷揚了語調怒聲起,“你的值得,是拿敏敏的健康換來的,她為了救你,連命都幾乎搭上了,還失去了孩子,這就叫值得?”心中一痛,提及那件事,我永遠都做不到坦然。包括子傑,相信他的心中也淡不去那個痛,所以此時才如此憤怒。
陸向左的目光在我身上劃過,含著深刻莫名的情緒,我看不透那意思,隻是心裏浮起層層悲哀,為什麼會這樣?
忽聽耳旁子傑疑慮道:“不對,你如果真的愛敏敏,又怎會陷她於這樣的絕境?她的身體狀況,你應該比我知道得還早。”沒錯,在我離開H市後半年的那次重感,他就從小叔叔那得知了我的身體情況,他又怎會因為那個理由而如此做?
陸向左目光閃爍了下就垂落在桌麵上,也不接話。
子傑隻好繼續猜測:“難道說當時的情形還有隱情?你中槍的目的另有原因,而你也絕沒想到會與歹徒滾下山崖而跌斷肋骨,更不可能神機妙算猜到敏敏也會摔下去。所以,這其中也含著意外在內?”
陸向左依舊沉目不語,我不由得急了,一把拽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阿左,你說啊,到底是怎麼回事?都到這時候了,為什麼還要瞞我?”
“夠了,蘇敏!”一聲嬌喝傳來,來自臥房門邊,正是進去多時的蕭雨。隻見她滿臉怒容地走來,橫立在桌前,雙手撐著桌麵,怒目瞪向我,“不要再逼他了,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告訴你全部經過。”
“蕭雨……”陸向左抬頭輕喝,緊蹙起眉,欲言又止。而蕭雨卻是看向他淒然而笑:“到了這時候,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引她來,不正是為了揭開真相嗎?”
真相,這兩個字令我很不是滋味,似乎每一次解開謎團背後的事,都是不好的。看著陸向左與蕭雨的臉色,我沒法將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
陸向左沒有再製止蕭雨,把視線定在了某處,神色愣怔。
事情還是得從那年江邊事發後說起。我差點送命,陸向左也與我相差無幾,他因高燒不退而燒到失去意識,診斷出肺葉極度受損。正逢小叔叔與老爹不知內情施壓,逼迫陸家將他送離,於是就直接送到美國就醫,沒想到了美國醫生也束手無策,他時不時就會昏迷不醒。
陸家不得不動用人力四方求醫,最後打聽到沁鎮有個名中醫,醫術十分厲害。悄悄把陸向左從國外轉移了回來,並且送到沁鎮那家中醫館,醫治他的人正是那位老中醫。在那邊調理兩個多月後,終於有所好轉,清醒的時候變多了。老中醫建議他去找洪師傅針灸,那樣才能更好驅除他肺葉的寒氣。
於是就有了他跟在洪師傅身旁邊治療邊學習針灸的半年。原本,他這情形,是需要長期調理的,可他卻在半年後離開了沁鎮。偷偷地回了H市,那時我已經過得沒心沒肺,將那些煩惱事都一並忘記了,同樣忘記了對他的喜歡。
他悄悄躲在我周邊關注著我,又不敢被任何人發現,就連陸家人也不知道他回來了。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的行蹤終究還是被小叔叔察覺了。因為剛經曆過我的生死大劫沒多久,小叔叔和老爹都特別震怒,怕陸向左的出現,會引發我再度被塵封的記憶,所以他們毫不猶豫地“請”陸家再次將陸向左送離國內,且下了一道禁令,短期之內不準他再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