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露出了真正寬慰的笑容,輕聲道:“好,那我一定竭盡所能。”停頓了下,又緩緩講解,“別看針灸很簡單,對刺入的穴位力度要求非常嚴格,洪氏針灸有別於他家,針法奇特,並不是說隨隨便便一個針灸師傅就能出效果。最主要的是他要與老中醫配合,一個施針一個用藥調理,且隨時觀察,才能真正對症下藥。”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想到了,否則陸向左不會費盡心思轉這麼大的圈,其中應有他自己的念頭在,還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若是隨隨便便一個中醫,加上針灸師傅,就能將我治愈的話,那麼我這病也不會拖到今時今日了。
“你既然想救敏敏,為什麼不直接告知?反而要引我們來這兒?”沉默已久的子傑澀澀地提問,緊蹙的濃眉透著層層憂慮。
陸向左還沒答,蕭雨已經冷哼聲又起,她說:“因為阿左不適合再長途跋涉,他的心肺衰竭到再也承受不住那高空的氣壓。”
“蕭雨!”陸向左輕喝,固執地說,“我沒事。”
“你哪裏沒事?要是再不動肺移植手術,你會有事,肺的衰竭已經開始影響你的心髒了。昨天你還因氣虛差點……阿左,就當我求你,動手術吧!”蕭雨說著說著,淚已滑下臉頰,滿目淒然。
原來如此!不是陸向左不想趕回去為我醫治,而是他沒法回去。不!我絕不要陸向左拚著性命來救我,咬咬牙,堅決開口:“阿左,動手術吧,你的情形已經不適合保守中醫治療了,你不要逞強,如果你不動手術,我不會接受你的施救。”
“可是我如果動手術,很可能……就算僥幸成功,也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力施針。而且……算了,那事不提,總之先救你,我能撐得住的。”
蕭雨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全掉在桌上,聲色哀戚:“蘇敏,我求求你,勸勸阿左,讓他動手術吧。如果為你治療,至少也要幾個月,可他真的不能再拖了,否則他會死,昨天晚上他就休克了。”
休克!我驚慌地看向陸向左,他的臉上閃現怒意,用力扯開蕭雨拉住我的手,怒聲道:“你不要這樣!在敏子身體複原前,我是不會動手術的。而且就算我同意動手術,也沒有找到合適的肺。”
“不,有合適的,我已經檢查過了,我的肺功能都是達標的,可以移植給你一半。”
“你想都不要想!”陸向左頓時勃然大怒。
我驚得睜大了眼,蕭雨說用她的肺?是……活體移植?當真是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自己的震驚。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覺得,愛是付出,是犧牲,是不求回報,就如蕭雨對陸向左的愛。
看到陸向左的眼神變得很沉痛:“蕭雨,這個事我們已經討論過,我不會接受的。”
蕭雨泣聲說:“阿左,你不要再倔了,我身體很好,少一個肺沒什麼的。”
“可是一個肺根本沒用,我需要的是雙肺移植!你能少兩個嗎?還是你打算犧牲自己來換我的命?蕭雨,收回你的念頭,別說我不同意,就是醫院也不可能接受你這種行為,這會構成謀殺!”
蕭雨不說話了,淚流不止。我在旁看得心很沉,她這副樣子難道真動了那念頭?想要犧牲自己來救陸向左?心念一動,脫口而問:“要怎樣才算肺功能達標合適?”
“敏敏,不可以!”
“敏子,你休想!”
兩道怒聲同時而起,子傑和陸向左全都臉色大變,幾乎立即就明白了我問話的含義。
我沒被兩人難看的臉色嚇到,倒是被震怒的大嗓門給嚇到了,兩邊耳朵都嗡嗡響。子傑將我的身子扳向他,急道:“敏敏,你自己身體都這情況了,怎還能動那念頭!”
心中一黯,確實老中醫說我身體極虛,我的肺葉恐怕很難達標吧。“我就是這麼一問而已,你們太緊張了。”在兩道嚴肅認真的目光下,我隻好否定了本來的想法。
蕭雨在旁幽聲插話:“就是你想,也是沒用的。肺移植手術,匹配的標準除了供體要有適當的肺功能及沒有感染外,血型要匹配,還有供肺大小也很重要。如果太大,會影響靜脈回流,也會使移植肺膨脹不全,還會減弱手術後的恢複力,太小也不行,會有胸膜殘腔的危險。”
她用了一些醫學專業名詞,我聽得不太懂,可是卻大致明白要找到合適的肺很難。
“好了,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不要再討論了。”陸向左突然粗聲打斷,神色間很是煩躁,他視線轉向子傑,“後麵的事你來安排吧。”
就在這時,午夜十二點的鍾聲響起,蕭雨對我們下了逐客令,說陸向左要吃藥休息了。陸向左隻深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再挽留,我與子傑退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