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要開口的。
李為止向來不擅長虛與委蛇,不知委婉,一旦開口,那便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我有一事不明,還望你如實以告。”他放下手中書本,端坐著直看攖寧,“你跟陳將是何關係?為何走得那樣近?他為了你,好似什麼都能做。”
他眼睛一眨不眨,好像隻要她有半句謊言,她的眸光,她的臉色,都能成為他判斷的依據。
攖寧是有些意外的。她沒有想到,提心吊膽等來的,隻是這麼一個問題。她不由得心下一鬆,忙是利落作答,“我與阿將,乃是同鄉,關係匪淺。阿將他對我好……想必李司教您也知道的,他愛慕我姊姊,想娶我姊姊為妻,這才從一開始就對我格外關照。”
“不離不棄,形影不分,這份關照,未免過了些。”李為止表示質疑,又問:“那你洗澡、上廁軒都要他作陪,又是何緣故?”
“這……”攖寧吱唔一會兒,眼裏就流露出幾分怨恨之色道:“自從那回在客棧受了趙孟昭戲謔輕薄,我就害怕一個人洗澡,一個人上廁軒了……我更害怕洗澡如廁之時,有人瞧見……我怕。”
這麼說來,倒也說得通。可腦海裏浮現那天在屋頂窺視到的場麵,李為止總覺得這個解釋牽強,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他又不知該如何提出質疑,索性道:“有句話,我隻問你一遍,你若有半句隱瞞,將來有一天讓我發現了,我必將你逐出儀鸞司。”
攖寧惶惑地看了他一眼,失神地點了點頭,“您問。”
“你與陳將,是不是那種關係……你們,是不是跟趙孟昭一樣,有斷袖之癖?”終於問出這句話,李為止卻又覺得這樣的問話蠢鈍極了,立時有些後悔。
攖寧聽了,當即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李為止並未發現她女兒身,隻不過對她跟陳將之間不尋常的親厚關係,想歪了。
她這一笑,笑得李為止白淨的麵龐幾乎爬上了火燒雲。
“當然不是。”攖寧忙正經作答,“阿將他真心喜歡我姊姊,我呢,雖不知情愛滋味,但我確定,我絕沒有趙孟昭那樣的癖好。我發誓。”
李為止聽了她所有的解釋,覺得每一處都說得過去,可他偏生還是感到哪裏不尋常。他盯著她看了一陣,突然有了主意,“許久不修習功法,你定然懈怠了。從今爾後,你都跟我住一屋,方便我隨時教導。”
把她拘在身邊,心中有再多疑惑和不解,他都能釋然了。
攖寧自是不願,忙道:“李司教,我與您說了這麼多,您還是不信我?”
聽言,李為止立馬沉下臉來,嚴肅道:“我說了,是為了方便教導你。”
“……”攖寧心知無法轉圜,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隨後諾諾應是,告退了去。
“東西收拾好,現在就過來。”李為止重新執起了書,頭也不抬悶聲叮囑,又道:“待會我會教你一套劍法。”
聽說能學劍法,攖寧頓時眉開眼笑起來,腳步跑得飛快。比起先前如同要上斷頭台一般的樣子比起來,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