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和李為止,很快來到了太後的慈安宮。
眼下的太後,雖已是兩鬢斑白,但比起十年後,還是要年輕不少。攖寧小心地窺看,對她,仍有一種親切感。
但她更恨她。
說到底,是她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是她讓她從一個公主,淪落到卓家,失去一切尊貴、一切敬仰、一切權勢,讓她活在澡澤裏,與淤泥搏鬥,小心掙紮,勉勵抗爭,卻隻為活命而已。
這一世,她仍要掙紮,仍要抗爭,卻不再是為了活命。總有一天,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麵前,讓她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雖然活著回來了,哀家之前的封賞依然作數。”劉姬對李為止道:“隻不過,不再是八百戶穎鄉壯侯,而是八百戶穎鄉武信侯,並提你為五兵營正三品參將,拜新任大軍司馬袁紹峰麾下,參與朝堂議事。另外,哀家會讓戶部斥資,於皇城京華巷為你建武信侯府。成婚後,你可搬離賢王府,住過去。至於你的婚事,哀家也會親為你擇選合適的女郎。”
聽言,李為止立時跪了下來,誠摯道:“太後如此厚賞,微臣心中感念,但微臣,尚未有入朝議事之心,亦無娶妻成家之念,還望太後收回成命。”
劉姬臉色自是變了變,半晌沉默之後,不悅道:“真是扶不起的阿鬥。哀家有意栽培你,你卻不要?你這脾性啊……怎麼一點也沒有隨了你祖父?你自幼孤露無所蔭庇,本不被賢王府的人看重,難道你,就不想借此機會提升提升你在賢王府的地位?”
“微臣隻想在儀鸞司,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司教,將畢生所學,教給大周最優秀的年輕人,為我朝培育新才。自身地位高低,微臣從未介懷過。”李為止還是堅守本心,磐石不移。
劉姬皺了皺眉,終於不耐煩道:“罷了罷了!你不想去五兵營,不想入朝議事,哀家且依了你。但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娶一房妻室總是該的。此事,不可與哀家辯駁,否則,死罪論處。”
李為止跪在地上,很是安靜了一會兒,終於叩頭謝恩,應下了。
“平身吧!”劉姬險些發作的脾氣方才斂了去,轉目看向攖寧,不禁上下打量她一番,“聽說你身先士卒,在戰場上奮勇殺敵,保護了公主不說,還以身涉險,勸降了南詔安王?不錯,小小年紀,卻稱得義勇之士。”
“小人自打進了太後親為開創的儀鸞司,便將儀鸞司侍君、侍主、衛國之精神謹記於心,從不敢有一絲懈怠。此次能隨大軍出征,獻出綿薄之力,實乃小人的榮幸。”攖寧秉著謙遜之態,出口伶俐,“小人常想,太後年輕時身為一介女流,尚可陪著先帝親臨戰場,奮勇抗敵,與先帝並肩,建下大周基業,巾幗不讓須眉,小人身為男兒,麵對敵人,又豈能退卻?小人,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義勇之士,實不敢當。”
幾句奉承之言,倒說得劉姬眉開眼笑,一掃從李為止處受的氣,心情大悅。
“你這孩子,倒是能說會道。怪不得,就連南詔安王也被你說動,願意歸降稱臣。你……叫何名字來著?好像是前天子太傅的孫兒,哀家沒記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