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走近之時,他側眸睨視一眼,隨即便重又將目光投向了那扇小窗。
原本他是一個和顏悅色之人,死到臨頭,目中無人的本性倒是暴露無遺了。
攖寧臉上,不禁浮現幾許諷刺的笑意。
這個身居高位之人,原來曾想著害死她的司教,害死南征戰場上的所有儀軍!以為抵死不認,就可以不交代清楚,就這樣自以為凜然地死去嗎?甚至還可讓那些不明就裏的軍中將士,以為他是含冤而終……
死到臨頭,他還想打這樣的如意算盤,真是妄想了!至少,她卓攖寧不能叫他如意。
她看了他一陣,終於沉靜地開口,不緊不慢揭露他的妄想之心,“死不認罪,不僅可以保住自己的名節,還可讓曾經的親信為你抱不平,或有意氣之人還會在暗中部署,救下你一兒半女的,給你們袁家留個香火……”
聽著她字字珠璣的話,袁紹峰的目光終於從小窗上收了回來。他雖沒有回頭看攖寧,也無其他舉動,但隱藏的內心被人揭穿,他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和隱痛的。
“若認罪了,”攖寧接著道,“通敵叛國,依照法度,也免不了誅滅九族之罪。更何況,便是太後顧念舊情,饒恕了你的家人,你的子孫後代,有你這麼個恥辱的存在,又豈能抬起頭來做人?”
袁紹峰這才回頭看了攖寧一眼,冷“哼”一聲,眼底流露出無盡的輕蔑之意。
攖寧更是興歎道:“堂堂正一品大軍司馬,寧可犧牲掉自己的父母妻兒、九族親人,也決意要這麼做,怕也要青史留名的。有如此狠絕之心者,恐怕整個大周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唯有你一人。”
“你是什麼東西!?有何資格在這裏與我說話!?”袁紹峰陡然站起身來,怒對了攖寧。
她的話太多了,多到了他不能忍受的程度。
“我是你親自任命的五兵中壘營校尉,”攖寧說著噙了笑,“亦是親手將你送到這裏吃牢飯的關鍵人物。”
袁紹峰聽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目。
攖寧如數家珍,接著道:“當初在南征軍營,劉副將是我助他逃脫的;南詔安王查明真相寫給李參將的書信,是我拜托李參將用人情換的;劉副將藏身孤山不敢踏進皇城一步,是我以抓野人的名義助了他一臂之力的;讓你派人刺殺劉副將露出馬腳的計策,也是我一手安排。”
“你?”袁紹峰腦中轟然,絕不相信自己竟然是折在了這麼個少小子的手裏!可回想這些事,卻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陡然向攖寧衝了過去,隻是苦於身陷牢獄,他根本近不得她的身,唯有伸手,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原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從中作梗!”
“忘恩負義?”攖寧皺了皺眉,疑惑問,“大軍司馬對我有恩?我怎不知?你說的,是任命我為中壘營校尉一職嗎?”
“憑著你的資曆,我讓你在中壘營當一營校尉難道還不夠嗎?”袁紹峰以為是自己給她的官位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