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車上,我內心似乎因為剛剛的那個心願而真的和平了起來,是風已經帶走了我的願望麼?
天色已經漸漸放亮,當我們抵達班車接駁的營區時,已經是大亮了。
許多的攤販,賣的東西千篇一律,從這裏就可以遠遠看到珠峰,可珠峰看起來隻有小小一個山角,毫無壯觀雄偉可言。
但我心中卻還是讚歎了一下,我想我讚歎的並不是眼前的這個小小山包,而是我心目中那個世界第一高峰吧。
我們總能將眼睛所見和心中所想混為一談,然而眼前的真實呈現會被心中的所願所想給彌彰住。
車子很快來接我們,往日的話紮西是情願在這裏休息也不會跟著車子上去的,因為他已經去看過太多次的珠峰。
但是這次,因為看我是一個人,他特地陪了我一起上去,我再一次為這個大男孩的體貼所感動。
這就是我心目中雄偉壯觀的世界第一峰?
站在珠峰大本營我遙望著遠處的山峰,也許是因為我們本身就已經站在5200米的海拔高度,遠望著珠峰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山峰。
所以一座高山到底有多偉岸,是由你自己所站的位置和視角來決定的。
如果我是站在零海拔的上海,當我仰望一座八千多海拔的雪山時,那就真正是直入雲霄,蔚為壯觀。
可當我本身就已經站在了五千多海拔時再遙望,它就隻是一個小小的小山坡了。
這是我從旁觀的角度去看珠峰,那麼謝望在攀登珠峰的時候,又是怎麼一種覺受呢?
他從沒和我細細分享過,隻是簡單一句“生死一線”草草帶過。
“看,山坡上有人。”
邊上的遊客指著珠峰的方向叫嚷起來。
我定睛看去,果然,有一行黑點正緩慢地向上移動,所以曾經謝望也是這黑點中的一員。
從他所處的位置來看珠峰的話,一定與我這個旁觀者的角色又是完全不同的吧。
我相信他一定會比我更能感受到珠峰的巍峨與雄偉,還有攀爬過程中的艱辛,而不像我隻是看著,感覺那麼小一個山坡,要上去何其容易。
這就是旁觀者與當事者之間的差別,旁觀者眼裏一切都很容易,可對當事者而言困難是如此巨大。
然而旁觀者幫不了當事者,當事者也不需要旁觀者的所謂幫助,我們但凡能有一顆同理心就已經是對對方最大的慰籍了。
謝望曾經在這個我眼前小小的山坡上直麵過死亡,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為什麼即使一次又一次麵對死亡,他卻依舊樂此不疲地攀登著一座又一座的高峰,就為了那征服的樂趣麼?
外麵的山峰他有力量有勇氣去征服,可內在真正的渴望呢?他的力量又去了哪裏?
還是因為內在的無力所以才更要外在的力量來偽裝成一個有力的自己?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曾經我一直以為謝望是充滿力量的,可當我踏上這趟旅程之後,我越來越發現外在那個充滿力量的謝望隻是一個偽裝的假象,他的內在少了一份勇氣。
這份勇氣是他麵對愛情的勇氣。
而他以為通過外在一次又一次的征服可以證明自己的勇氣,然而偽裝越多,內在就越無力。
就像過去世的那個謝望一般,他可以是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將軍,可麵對若水,他始終駐足不前。
他在害怕的是什麼?
被厭棄?從她眼中看到對自己的憎恨與厭惡?
所以對於將若水強行娶進將軍府,他的內心也是有內疚的吧,正是這種內疚導致了他害怕看到她眼中的憎恨與厭惡。
所以那一世若水與謝望之間的問題是他們彼此對對方的內疚?
內疚到底是一份怎樣的能量狀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