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沒做一個了斷,他卻像忘記了似的,不再惦念,不再覺得心存內疚。那些做過的,沒做過的事,就仿佛消失無聲的流沙。
一年級三班的成績仍處於年紀的底層,因為淩依依,而使他在校長的眼中有了小小的地位。他從窗外望下去,那家餐館緊閉著門,淩依依尋著路走出了盡頭,負著一身的落寞。陸遠舟感覺很不是滋味,曾也想過,如果非貧窮不會念得起貴族學校,但辛苦的兼職卻不是富家子弟幹的事。
奶奶誤會了她,他心裏很過意不去,畢竟是他帶她去的。當時,他沒曾多想,隻是他不願一個人麵對,小時候的那一段路,那一段回憶,淩依依做了他分散注意力的借口。
他墜進迷霧森林一般,彷徨在人生的轉折路口,他們是一道光,照亮了他不太清醒的前程,如花似錦。他們是他的學生,更是他生活的全部。
秦月從家裏打來電話,說爸爸不在家,她陪孟琪一起度過了元宵。她說城市上空炸起的煙花好美,她說琪姐姐也一樣。
“琪,她怎麼樣了?”陸遠舟問,那時候,奶奶已經入睡,夜晚的公寓安然如死。
秦月看了一眼孟琪,走到一旁回答:“她在這邊找了份工作,和以前的差不多。”
“很好。”他頓了半響,說,“和琪好好相處,照顧好爸,還有繼母。”
他本不想說的,但她是秦月的母親,所以,他勉強擠出那兩個字,繼母於他,有了一層陌生。
照顧自是談不上的,因為她要去念大學,和孟琪,倒是有很多的機會,若想念了一個電話,彼此在約定的地點,見上一麵,吃頓飯,或者逛一圈服裝店。
她掛了電話後,孟琪好奇的問是誰?
“一個朋友。”秦月對她撒了謊,然後拉著她的手,說,“走,看看孔明燈,求個姻緣。”
她的姻緣給誰?那個在商場角落裏,萍水相逢,幹淨的,娟秀得如同他筆下的字跡的男生。她回了家,第二天刻意去了趟商場,隔得老遠,見他的筆鋒如龍蛇遊走。人群將他圍得滿滿的,生意甚至比第一天更好。
難道會是他麼?她覺得不可理喻,搖了搖頭。
秦月當然知道,琪姐姐的姻緣給誰,隻是不道破。
這座城市裏,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孤軍奮戰,曾有一個,他疲了可以傾述的朋友,現在的他形單影隻。是他沒有珍惜她,還是他們本無緣在一起。
明亮的城市,熱鬧漸漸歸於寧靜,燈火依然,車流漸疏。房間裏,他一個人做在電腦前,敲擊著致一年級三班的道歉信,他將公開演講。
他偷偷的看過,奶奶許的願望。
‘希望依依和遠舟白頭偕老。’
就那麼簡單,並不若口裏那般苛責,她的心願很渺小,他卻無力滿足她。奶奶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孫子的兒子。他始終願意等,等命中的人出現,忽略了有的人是等不及的,生命給了她有限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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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對她的確很好,作為一個不沾親的人來說,那份有些沉重,她坦然的接受了,或許是太渴望那麼一份愛。
直至孔明燈升起的時候,奶奶還悄悄的問過她,是否喜歡她的孫子?
她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一言不發,也許她在做的正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她不能回答奶奶的問題,也許喜歡吧,尊敬他是位好老師,而且對自己不錯。也許不是喜歡吧,他對班裏的每一位學生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