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沙漠和高山交界的聖地格爾山脈,氣溫開始驟降,以至於身體一向健康的阿爾緹妮斯猝不及防地染上了風寒。
帳篷裏,因為高燒不退,她醺紅的臉燙得驚人,體溫逐漸上升到令人擔憂的地步,蜷縮在木板做成的床上動也不動,晶亮的紫眸也蒙上了一層迷蒙,這一切讓卡布斯擔憂得直皺眉頭。他不斷地用擰幹水的冷毛巾敷在她光潔的額頭上,俊美的臉上流露出懊惱的神情,為自己的疏忽自責不已。直到她沉沉地睡去,他才細心地將棉被蓋好,悄然地離開。
一出帳篷,他的領子就被塔卡一把揪住,他緊張地問道:“怎麼樣?她要不要緊?藥喝了嗎?”他一口氣地將問題全部傾吐出口,巨大的手掌也揪得越來越緊。
卡布斯用力撥開他肆虐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隨即開口道:“不太好,喝進去的藥都吐出來了,還囈語不斷。”
他的話讓等候的四個人臉色慘淡到了極點,特別是卡爾,他麵無表情的臉上瞬間覆上一層寒冰,手掌不自覺地收緊,手裏的盒子在他猛烈地摧殘下,發出“吱呀”的聲音。盒子裏已經沒有可用的有效藥物了,在治療伊斯的時候已經用掉了大半,九個月的征戰,也讓所剩無幾的特效藥耗用殆盡,這個時代的治療本就落後,雖然卡布斯的醫術的確了得,但在無法離開這裏的情況下,沒有更有效的醫療環境和藥材。他蹙起濃眉思索著要如何解決現下的這個難題。
“讓阿爾離開這吧,這裏離埃及的卡蒙市不是很遠,馬跑個兩三天就到了,埃及素來都是醫學最發達的。”奧利見他們不說話,突兀地說道。
卡布斯看著他天真無邪的臉龐,突然有種想踹他的衝動,這種時候讓她離開,和送死有什麼區別,現在赫梯的動向不明,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派人在附近偵查?更何況,她現在的病勢最需要的就是靜養。
見他們的臉色一個比一個暗淡,他褐色的眸子瞬間閃過一抹失望,“不可行嗎?”
“當然不可行,你以為我不想立刻帶她去好點的地方治療嗎?但是該死的赫梯軍連屁都不放一個,我們隻有在這裏等是最安全的,你忘了,阿爾千叮嚀萬囑咐過什麼,不能離開這,一步也不可以。”先是她的病,後是這小子愚蠢的建議,令一向溫和的卡布斯怒氣一路飆升,他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接著又是一片沉默。
正當四個大男人一籌莫展時,帳篷裏隱約傳來一席微弱且嘶啞的聲音,“你們吵什麼?”
猝然間,響起一陣焦急紛亂的腳步聲,在聽聞她的聲音後,他們立刻衝進了帳篷。
她頹然地直起身子,眼神有些渙散,發燒令她美麗的臉頰呈現不自然的紅色,雙唇已不再潤澤紅豔,取而代之的是幹澀和蒼白。
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好重,呼吸也急促得令胸口發悶,嗓子裏的幹癢讓她從昏睡中慢慢醒來,就在半醒半睡之際,聽到他們的爭吵聲,費力地用手撐起身體,怎奈已久不進食的她虛脫得連半分力氣都使不上,幸好卡布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她。
“不要亂動,你現在要好好休息,要是變成肺炎就麻煩了。”他溫柔地將靠枕墊在她腰後,再用棉被將她包裹住,其餘的三個則整整齊齊地將這張簡陋的木板床圍住,生怕外麵的寒風凍著她。
她環視著他們,想張口說話,卻發現嗓子幹澀得讓她發不出聲音,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細心的奧利發現她的舉動,立刻端了一杯熱茶湊到她的嘴邊。
有了熱水的滋潤,她感覺喉嚨不再嘶啞幹澀,也比剛才舒服多了,“伊斯,軍隊如何?”
沒想到她一醒來就會問這個,被點到名的伊斯呆愣了片刻後才回答:“你不要擔心,我已經將你的命令傳下去了,雖然他們有些不接受,但是也沒什麼情緒上的反應,隻不過……”他頓了頓了,心虛的目光在她氣色不是很好的臉上轉了一圈,思索著要不要開口。
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令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怎麼了?”
“貴族裏的瑪依克正在煽動平民們出發去格魯斯城!”
瑪依克是在四個月前攻打巴易瓦城時,解救的那些反抗暴政而被關押起來的貴族們的首領,是個正義感責任心都很強的人,卻也是個剛愎自用、急功近利的家夥。
“他知道我病了?”雖然是疑問句,但她篤定瑪依克已經知道了,否則他不會這麼做。
伊斯心虛地點了點頭,垂首等著她的怒氣。
怎麼會?他怎麼會知道?她納悶著,從她病了開始,就隻有這裏的四個人知道這件事情,她本就擔心長時間的等待已經讓軍隊焦躁不安,為了避免麻煩才下令隱瞞的。而她也相信這裏的人,沒有她的命令一個字都不會透露,那麼他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