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間已是三年……
時節轉變,物是人非……
赫梯的哈圖沙什城又迎來了寒冷的冬季。
這一年的冬季來得特別早,一連下了幾天的大雪,整個哈圖沙什城都覆上了白雪皚皚的一片,每到入夜之時,就會刮起大風,吹拂著光禿禿的樹木,顯得蕭瑟而清冷。
寒風肆虐的夜晚,侍衛們巡邏於皇宮內的各個角落,口裏呼出的熱氣仿佛瞬間就能凍結,搓手取暖之餘仍然盡責地守衛著。
位於皇宮左翼有座赫梯神話中月神阿爾瑪的神殿,在眾多神殿裏它不是最大,最雄偉的,卻是最特別的——因為它是囚禁赫梯皇妃的牢籠。
燭光搖曳的殿內,一道嬌小的身影坐在軟榻上,身邊堆放著小山高的粘土版,芊白的小手握著書寫工具正在寫字,銅鼎裏燃燒的炭火劈啪作響,橘黃色的火光從鏤空的圖案縫隙中透泄出來,染紅了她美麗無比的小臉。
空曠的殿內隻有她一人,入眼望去,除了莊嚴的阿爾瑪神神像之外,還突兀地出現了圓形巨大的床褥和日常所需的用品,擺放在一隅的數個櫃子裏陳滿了衣物和首飾,離她不遠處的矮桌上布上了珍饈美食,澄黃的銅盤裏幾串色澤晶亮的葡萄在燭火的照明下更顯水潤剔透。
時間在安靜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手握書寫工具的玉手終於停了下來,她抬起頭望向紗幔飛揚地窗邊,些許晶白的雪花被風吹了進來,落在地上,化成水漬。
又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幾場了?
阿爾緹妮斯放下手中的書寫工具,緩緩起身,一襲白色的長裙將她玲瓏的軀體包裹得嫵媚典雅,輕移步伐,來到窗邊,借著月光,一雙美麗的紫眸澄清而蘊滿疲乏。
高掛在天際的月亮,逐漸被厚運遮掩,白雪紛飛,瑟瑟的冷風吹起了她的裙袂,拂起了她長及腰部的銀發,單薄的衣衫根本阻擋了不了寒風的肆虐,她卻絲毫不覺地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笑,這世間已沒有東西能比她的心更冷了。
靜默片刻後,她又回到了軟榻上,沒有繼續剛才的工作,隻是端詳著手裏的粘土版,上麵有她娟秀的筆跡,每一筆,每一字都是她的心血所鑄。
曆時三年,這本赫梯法典,在她的修改和編著下即將完成,移開視線,她環視空曠地四周,淡笑依舊,但參雜著些許哀傷,等它完成之後就會離開這裏造福人民,而她卻一輩子都無法離開這裏。
這裏是她被軟禁的地方,終生都不得離開。
她輕笑出聲,音色淒美蒼涼,有什麼可哀怨的,時至今日,還有什麼是可以期盼的?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她孤寂的站起身,突然很想出去走走,依然是單薄的紗裙,緩步走到緊閉地門前,用力推開,寒風肆虐竄入室內將搖曳的燭火吹熄了大半,門外的侍衛再見到她之後,波浪般起伏的俯首下跪,恭敬的聲音齊刷刷的響起,“皇妃殿下!”
清麗的紫眸因為這聲稱呼,閃過一絲冷意,富貴如雲,她從不奢求,高貴的身份又如何,能給她自由嗎?更何況她本就拒絕了加冕儀式,當初留下隻為一個情字,可惜此情卻傷她最深。
“你們起來吧。”她幽幽且淡然地說道。
眾侍衛起身望向她,三年來,她似乎有意不出神殿半步,除了定時來服侍她的侍女,和每日必來看望他的兩位王子殿下外,他們也已經很久沒看到她了,沒料到她今日會突然出來,甚是疑惑,想開口詢問,卻被她的美麗驚豔,被她的高貴的氣質懾服,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癡癡地看著她,更驚異於她的容貌仿佛時間停止了似的,未曾有一點改變,與她初到赫梯時一模一樣,仿若十七、八歲的年紀,倒是風韻越來越濃厚,散發著風華正茂的成熟魅力。
阿爾緹妮斯踏出一步,迎接她的是交叉的矛器,她冷眼瞥向守在門口的士衛,他們手中的武器阻擋了她前進的步伐,沒有任何退卻,“我隻想在庭院裏走走,不會為難你們。”
兩名侍衛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長矛分開,恭敬地俯首,“是!!”
盡管皇帝陛下命令過不準皇妃離開神殿,言猶在耳,但對於善良、愛民如子的皇妃,他們無法拒絕。
“天氣很冷,讓屬下為您取件披風。”見她衣裙單薄,恐會著涼,其中一名侍衛說道。
“不用了,隻是走走而已。”
“讓屬下跟著您。”她眼裏的清冷和淡淡的哀愁,讓人頓生股保護欲,沒想要監製她,隻想保護她。
她點頭,然後踽踽向前而行,小小的腳印,在雪中印得很清楚,風雪飄揚在天際,雪花飄落,逐漸覆蓋了足跡,她直視著前方,來到了蓮花池畔,俯視結冰的池麵,光禿禿的什麼也看不見,隻有幾株枯萎的枝幹竄出冰麵,蕭瑟慘淡一如她。
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不怕冰冷,反而覺得刺骨的冷意可以提醒自己,感覺還存在,身後的侍衛察覺到她的意圖,急步上前,為她拂開積雪,似乎是怕她冷著,將身上的披風卸下鋪在池畔,然後恭敬的退居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