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該做之事,張宏仍舊愣在原地呆立了半晌,方才上前幾步蹲下身來,神色慌張焦躁不安,“蓮姐!蓮姐!”
十來聲殷切的呼喚之後,於秀蓮似乎悠悠地一聲長歎,才半夢半醒半睜半閉地看了看張宏,又困惑不解忐忑不安地瞅了瞅自己……突然,她瞪大了眼睛,顫聲而語:“你……你怎麼這樣?”
空氣好像刹那間僵凍凝滯,張宏一時惘然無措、不知所對,接著,一記清脆響亮的聲音幹淨利落地響徹房中,又被堅硬的牆壁反彈,隻留下嗡嗡的回音反複震蕩著張宏的耳膜,還伴著一陣火辣辣熱乎乎的感覺,彌漫了張宏的臉頰……
他兀自傻傻呆呆渾渾噩噩地盯著那張熟悉又陌生、親近又遙遠、憤怒又驚恐的麵容,喃喃地輕聲道:“蓮姐,你……你很討厭我嗎?”
但是,接踵而來的既不是直言不諱的厭惡,也不是痛聲責罵的憤怒,而是一聲驚悚恐怖的淒厲尖叫……長長地劃破了怪怪的幻影、昏昏的迷霧……
張宏本來燥熱如火的身子,忽被似汗似水的液體濕漉漉涼悠悠地淋了一遍,他不由自主地一個激靈,大腦頓時恢複了幾分清明……
張宏甩了甩腦袋、拍了拍前額,他驚訝地環顧四周,詫異地瞪大眼睛,不知不覺地自言自語:“我剛才還在花船之上,怎麼一溜神就返回了昨夜的客房?難道……我在做夢嗎?”
他又驚奇地發現:於秀蓮緊緊地抱著那件白色襯衫,瑟瑟地哆嗦在沙發的角落,臉色發白嘴唇發抖,布滿驚惶的眼神恐懼萬分地瞠目而視……
“蓮姐,你怎麼啦?”張宏關切地問了問,才轉向自身,“啊!我……”他驀地心驚肉跳,突然揚起手來,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於秀蓮嚇得顫顫驚驚,聲音抖抖索索地不成調子,不過,話語卻似冷水潑頂,絲絲寒意纏纏綿綿地侵入了張宏的心髒……
以致片刻之間,詭異的幻景和尷尬的現實就在張宏腦海中徘徊了幾個輪回,並清晰地過濾渣滓、剪輯片斷,再串聯成邏輯的順序:昨晚,我迫不得已留在蓮姐房內休息,半夜,我夢中突然變身,莫名其妙地走進了迷霧茫茫的夢遊狀態……結果發現蓮姐一絲不掛昏睡在地,我就脫下上衣蓋住了她的隱私,但我好像並沒幹過那種缺德之事啊!可是,目前雖然轉換了場景,但蓮姐暴露的狀態依然恍惚複製的夢景,隻緊緊地抓著我的那件襯衫,好像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的衣服哪去了?難道……是我幹的?剛才,她醒來就憤憤地打了我一個耳光,現在,她戒備森嚴的惶恐中又帶著幾分可憐的哀求,好像一隻疲於奔命可憐兮兮的小小白兔,難道……我真的做了什麼?
紛紛擾擾的思緒亂走至此,張宏就被自己嚇得冷汗直飆,腦袋又是一陣亂七八糟的糊塗,居然忘了深藏的秘密已經被人一覽無遺,居然忘了身下原封不動的短褲可以作為辯白的理由和證據……
這時,羞慚愧悔的情緒正像驚濤駭浪般突襲而來,一波一波地湮埋並吞噬他的理智,漸漸占領了大腦的全部地位……他自覺罪大惡極,卻又不知如何表達無窮無盡的慚悔,隻得反反複複地語無倫次:“蓮姐,對不起,對不起……”
於秀蓮初醒之時,隻見王濤模模糊糊的麵孔和自身狼狽萬狀的尷尬,自然以為他無禮冒犯了醉入夢中的身體,羞憤之下順手扇了他一個耳光,但隨著覺醒程度的不斷深入,一個人麵獸身的怪物形像漸漸映入了她緩緩放大的瞳孔……待她確定自己非醉非夢,頓時嚇的手足無措、驚惶不已,仿佛隻剩下魂不附體、六神無主的恐怖和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