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上來幾人要把這乞丐拉走,卻見他邊吐血邊穩如磐石地抱著殊雲的前腿。奈何侍衛幾人,皆拉他不動。
更詭異的是,這樣一支不留情的穿心箭,他竟不死。
“堂堂一國世子,竟然如此殘害一個沒飯吃的柔弱乞丐,蒼天啊,你何在!”髒兮兮咆哮得更歡實了,成覺身後的謀士門客咳得此起彼伏的,圍觀的姑娘小夥們嚇得臉早就白了,髒兮兮悄悄瞟了一眼,小世子的臉已然黑如炭。
“請世子移駕到馬車,臣等定會嚴懲這刁民!”穆地的配臣聞風出城迎接,見到這番景象,皆汗流浹背了。
“不勞眾卿。”成覺黑亮的眸子森然地看了那團東西一眼,哈哈笑了,揚起馬鞭。
殊雲嗅到豬血的味道本已蠢蠢欲動,此時又受了刺激,便迎著風狂奔起來,蹄下那人被拖得身子忽上忽下,眾人道他多半要放了手,誰知那乞丐竟一路都死死抱著馬蹄。待到了王府門前,那乞丐已然被黃土裹了,分不清鼻子眼了。
王妃傅氏本來滿麵欣喜,看到馬蹄上吊著的人後,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兒給母妃請安。”成覺自幼養在太後宮中,與親母感情本來一般,但見她忍著酷暑等在府外,一片慈母之心,他的請安倒是真心實意許多。
傅氏冷冷看了馬下的乞丐一眼,氣惱地拂了袖,“不敢受世子大禮。今日是庶人受此罪,明日焉知不是我!”
成覺卻緩緩一笑,“兒何曾如此待過庶人?不過一潑皮狗,想是別國的細作,死都死不了的。”
他捏了捏那乞丐的臉,髒兮兮卻白著眼昏厥了,不知死未死。
恰像是專門同世子作對似的。
王妃狠狠瞪了世子一眼,命侍從把乞丐抬進了外殿。
自此,亦請了三五名醫,拔了劍清了傷口,那乞丐卻一直未蘇醒。王妃怕此事傷及世子聲譽,著醫女日夜守著這乞丐,恐防生變。
隨後,穆國最大的三座藏寶閣,穆王宮中心守衛最森嚴的張鹿閣、翼火殿、柳璋樓,接連幾日遭了賊。
乞丐也沒了蹤跡。
穆王要瘋了。
雲水衫、通天冠、附稷刀。
一衫感天時,袍中變雨,晴時驕陽,霧氣氳雲端,水舟兩三行;一冠消五氣,為君者常有驕、嗔、戾、妄、瘴氣,戴一日消一氣,五日氣全消,有德之君必備;一刀除奸佞,為臣者幽生不臣之心,附稷自出,不追得那奸人身首異處,自不會停。
嗯,正源時代神物。全沒了。
到!底!是!哪!個!鱉!蛋!順!走!的!
守衛內宮的郎中令小臉被穆王扇得紅紅的,雄赳赳、氣昂昂的廷尉進來稟事說大王大王我們境內殺人放火率逐年下降了呢,他胸脯挺得老高,就等著一朵兩朵大紅花,穆王煞白著臉,掂刀要劈了這不長眼的。
文臣武將跪了一溜,都被大王玉手拿折子砸了臉,文的弱質纖纖倒了一地,武的皮糙肉厚,跪著默默流淚。
成覺肅立在第一排,想了一會兒,看著暴怒十分的父王,琢磨琢磨,覺得不對勁兒,就道:“父王,眼下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還沒偷走的錦繡圖嗎?”
群臣上上下下尖叫震天響。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成覺回到自個兒的大襄殿,手捧著金盒,臉都黑了。
最後一件至寶,他爹給他了。
他爹說,除了吾兒近身,天下何處有太平?
這是多高的評價啊。
他爹還說,但是,錦繡圖要是丟了,你就直接去守城門吧,那個簡單點。
要不是坐在金光閃閃的高台上的是他爹,成覺真想罵他八代祖宗。
成覺打仗歸來,正是鬆散的時候,身邊美妾環繞,珍饈百味,好不閑適。這麼一折騰,好了,再美的小妞瞧著也是骷髏,再好的美味品著也如嚼蠟。
成覺與他父王一生隻有一個王妃不同,這少年郎十分花心。環肥燕瘦,在他眼中,各有各的美。有陣子,愛黃衣,有陣子,就愛大眼兒了。他不大挑剔,因為世間女子,無論美醜,於他,都隻有愉悅身心的作用。
世子的大襄殿被宮衛和軍隊圍了個水泄不通,蚊子從天而降,都有捕蚊網等著你。
成覺思度,這賊無聲息地便來了,偷了層層守衛的人間至寶卻又無聲息地去了,普通會武之人是做不到這一步的。八成,是什麼妖人用的邪術。可是,當下若他說去請道士,難保不會觸了父王的黴頭。他父王此人,生平最恨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