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房裏,蘇景衡坐在一旁捧著茶盞,貌似很認真地在品茶,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路安一個接一個的白眼,對底下流蘇的來意鄙視不已。她竟然求著少爺想請柳公子前來當麵致謝,拿少爺當筏子使,虧她想得出來。
流蘇一邊低著頭,一邊將自己的意思委婉說出,餘光也不住打量蘇景衡的神色。
“隻是為了答謝?”蘇景衡懶懶抬起眼皮。
“是。”流蘇低眉順眼。
蘇景衡墨眸輕睇了路安一眼,後者會意,躬著腰出去了。室內一片寂靜,蘇景衡狀似無意地掃向流蘇,她小臉蒼白,略顯清減,在他麵前似有幾分拘束,唯那雙如水的眼眸,清澈明亮,絲毫沒有為奴者的收斂和卑微。
他突然心生煩躁,以前他無視她,上位者的高貴身份注定他不會低頭去注意那些卑下之人,如今他莫名地關注她,卻發現怎麼都看不懂她。她像一團迷霧,誘人前去探查,隻是又設下屏障,讓人近不了身。
“身子好些了嗎?”沉寂片刻,他悠悠開口。
流蘇眼眶一紅,聲音有些抖,“嗯,好些了。”隻這一句關心的話,築起的心防瞬間就崩潰了。
就算他冷酷無情,扔下她獨自麵對病魔,就算她恨得癢癢,想要冷上一段時日,現下,隻因這一句,她的心便又活了過來。
蘇景衡愣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變得柔弱起來,那語氣硬生生讓他聽出一絲感動,一絲幽怨,外加一絲傷情。他雖對兒女之事粗心大條,卻也覺得她的語氣十分不妥,不該這樣回主子的話。但是,愣是他如何聰明,也不能理解其中之意。
兩人又陷入沉默中,好在時間不短,柳子竹來了。
看到流蘇的那一瞬,柳子竹的目光直直粘住她,眼裏有明晃晃的欣喜。
“流蘇,你無恙了,實在是太好了。”他走到流蘇跟前,將她又細細瞧了一遍,蹙著眉道,“瘦了,可得好好補回來。”
流蘇尷尬不已,此人自來熟的本領還真高,她避開他的視線,盈盈一拜,“多謝柳公子掛念,更要謝謝公子帶來的大夫,流蘇的病才好的這樣快。”
“哪裏的話,小事一樁。”柳子竹伸手想扶起她,流蘇巧妙一躲,閃到了一旁。
看了半天戲的蘇景衡忍了又忍,終於出聲,“柳公子,請上座。”
路安奉上茶水,流蘇見此行目的已達到,不便多留,屈膝行了禮,“少爺,流蘇先退下了。”
柳子竹聞言鳳目流轉看向她,“流蘇先不忙回去,你住的地方空間窄小,空氣不暢,不利於你養病,我那兒有一間房甚是寬敞,你不如搬過去吧。”
流蘇忙不迭地擺手,推辭道:“不用麻煩,我的病已經好了,再說,我也沒那麼矜貴,哪裏需要搬來搬去。”說完,她偷偷瞄了眼蘇景衡。
“蘇兄,這事你拿個主意吧。”柳子竹不依不饒。
蘇景衡靜了片刻,薄唇輕啟,“不過是個丫鬟,當不得如此待遇,柳公子莫要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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