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忠一馬當先，很快就到了江邊，在離村子四五裏路遠的地方，他一勒韁繩停了下來。
江岸上，月光照在雪地上，將整個山川照得通亮，一眼能望出很遠。
後麵的人很快也到了，李子乾催馬來到薛朝忠身邊，四處看了看，大聲問道：“就在這裏了？”
薛朝忠點了點頭，手指著前麵說道：“這裏是他們進村的必經之路，前麵那裏有個小土坎，馬跑不起來，咱們就在這裏等他們，大夥兒先把馬都藏到那邊的樹林裏去。”
說完，便撥轉馬頭向旁邊山腳下的一片樹林裏走去，其他人都沒說話，低頭魚貫跟在後麵。
進了樹林，眾人紛紛跳下馬，把馬栓在樹上。薛朝忠招手叫所有人都圍攏過來，伸手折了一根樹枝，在雪地上比劃著開始給大家分配埋伏位置和任務。
“看到那個小土坎了嗎？等下我們分成三組，子乾，你和存孝一組，去右手邊江岸下麵埋伏。人來了先不要開槍，放他們過了小土坎，等金彪他們開槍把人打散了之後我們再開槍，明白了嗎？”
李子乾和李存孝點頭答應：“明白。”
薛朝忠轉頭又看著宋國忠說：“國忠，等下你和我一起，我們在樹林子這邊。”
“好。”宋國忠也點頭應了一聲。
見三人都無疑議，薛朝忠這才手拿樹枝遠遠指著土坎下麵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對金彪說：“金彪，你和其他的兄弟去那裏埋伏，你們七個人也要分成三組，等他們過了土坎，離你們十米遠近的時候再放槍，不能一起放，要兩組輪流放，留一個人防備著有人衝過來，聽明白沒？”
金彪用力點頭道：“明白了。”
他知道，薛朝忠這樣安排是因為土*槍放一槍之後裝藥的時間太長，怕有人趁機衝到人群裏就不好打了。
“明白了就都去各自的位置藏好，槍要抱在大衣裏，免得等下被凍上打不響。”
一陣風吹來，頭頂樹枝上的積雪簌簌落下，紛紛揚揚灑落在眾人的身上。薛朝忠沉著臉揮了揮手，眾人便分頭散開，各自朝他指定的位置走去。
李子乾和李存孝拎著槍下了江岸，這邊的雪比較深，江麵上的雪被風一哨，都擁堆在了江岸下麵。兩個人趟著齊大腿根深的積雪來到了埋伏地點，李子乾找到一塊露在雪外麵的大石頭朝上麵一趴，喘息著招呼李存孝：“來，咱哥倆就在這兒了，這裏視線好。”
李存孝張目四處看了看，也跟著他趴了下來：“嗯，這地方不錯。”
兩人趴在石頭上，把槍抱在胸前緊裹在大衣裏麵，下麵大半個身子全都埋進了厚厚的雪裏，隻露出兩隻胳膊一個頭。李子乾嘿嘿笑道：“還別說，把腿埋進雪裏風吹不透，一點兒也感覺不到冷。”
夜很靜，隻能聽到寒風掠過山崖和江麵時所發出的陣陣嗚咽聲，月光無聲地灑落在空曠的雪原上，天幕下的空氣中到處閃爍著冰冷的光。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堪堪過了午夜時分，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
“來了。”正眯著眼睛打盹的李子乾猛然抬起頭，眼裏閃起了一抹狠厲的亮色。
李存孝緊張地握緊了手裏的槍，支起耳朵仔細地傾聽著。
馬蹄聲越來越響，如一陣狂濤一樣洶湧而來，仿佛身下的大地都隨之發出了顫抖。
“娘的，這陣勢，看樣子至少也要有三四十人。”李存孝舔了一下發幹的嘴唇，小聲嘟囔了一句，手心裏已經泌出汗來。
正在聽聲音的李子乾歪頭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沒那麼多，隻有十七，哦，不對，是十八個，他們隻有十八個人。”
李存孝吃驚地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看著李子乾：“你能聽得出來？”
這樣紛繁雜亂的馬蹄聲，在他的耳朵裏就像一片迅疾細密的雨點子，根本分不清個數。
李子乾咧嘴一笑，壓低著嗓子道：“你不相信？等下你仔細數一數，如果猜錯了，我把你那一葫蘆高粱燒一口氣全喝了。”
李存孝也不知道李子乾是不是在開玩笑，可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感覺不再那麼緊張了。
馬隊來得很急，很快就翻過了那道小土坎。四方砬子的大當家草上飛披著件貂皮大氅，把身子縮在馬背上，一雙狹小的三角眼裏閃著陰冷的寒光。
二十家子就這麼大點兒個小屯子，頂多有幾杆土*槍，他這次傾巢出動，連夜長驅幾十裏前來報複，心裏正盤算著要不要血洗二十家子立威，根本沒想到會在路上遭到伏擊。
金彪眼看著馬隊翻過了那道土坎，速度緩了一緩，便又像潮水一樣朝著自己這邊奔來。他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準備著，等馬隊距離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他猛地站起低吼了一聲：“打！”
三杆土槍隨即開火，“砰，砰！”幾聲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無數鐵砂子成扇麵狀帶著火光激射而出！迎麵而來的馬隊一下子被打亂了，前麵的幾個人已經被打落到馬下，慘叫著滾落在雪地上，幾匹受驚的馬嘶鳴著撒開腿朝兩邊落荒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