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裏已經擺好了香案,四梁八柱也已全部就位落座。負責主持儀式的關夫子站在香案旁,引導薛香蘭在香案前站好,並遞給她一束香,低聲告訴她該怎樣做和怎樣說。
香一共是十九支,一支代表自己,另外十八支意指祖師爺十八羅漢。等下薛香蘭要上前插香盟誓,每插一根香就念一句誓約,插香的順序是前三後四左五右六,最後在中間再插一支。
儀式開始,關夫子高聲吟唱:“掛柱人上香——”
薛香蘭整容上前一步,把手裏已經點燃的香插向香案上的銅香爐裏,嘴裏虔誠地念道:“圓圓月亮掛在天,十八羅漢聽我言,香蘭今天來入夥,從此山上把家安。今日香蘭入了夥,就和兄弟一條心,刀山火海我先上,萬馬軍前我當先。兄弟有難我來救,敢為兄弟赴黃泉,鋼刀插肋難阻我,萬箭穿身心不變。上有天來下有地,香蘭今天把誓盟,貧窮富貴天難定,兄弟情義記心間。若有一句欺心話,寧願天打五雷轟!”
十八句誓言念完,正好插了十八支香,薛香蘭停了一下後,將最後一支香插在中間,口中朗聲說道:“弟子薛香蘭拜上!”
關夫子見薛香蘭插好最後一柱香,扯著脖子接著喊道:“禮畢,發三十六誓——”
隨後,薛香蘭便隨關夫子開始念三十六句誓詞,關夫子念一句,她便跟一句。
“一誓:自入綹門,以忠義為本,以孝順父母為先,為人和睦,不忤逆五倫,如有不聽,死在萬刃之下。
二誓:自入綹門,同行弟兄不能恃強淩弱,爭親占戚,如有不聽,死在五內崩裂。
三誓:自入綹門,弟兄不得同場賭錢過注,不得見兄弟錢多眼熱,如若不聽,死在萬刃之下。
四誓:自入綹門,自己兄弟闖出事來,有人追捕,須當搭救出關,不得阻攔,如不如此,反而阻兄出關,死在五雷擊頂。
五誓:自入綹門,不能貪圖意外錢財,引串外人來掠兄弟,如若不聽,死在萬箭之下。
六誓:自入綹門,弟兄之間,不得辱內之妻女,不得拐帶弟兄婢仆之人,如有不法,死在江洋,蟲蛇食肉。
…… ……
三十六誓:入綹門,便歸達摩老祖所掌管,命運新起始,當樂而為之,大起局業,如不振旗鼓,無有新業績,死在萬刃分屍。”
念完三十六誓言,關夫子清清嗓子,繼續喊道:“禮成,拜大當家的——上茶——”
這時,有旁邊侍候的崽子趕緊遞過茶來,薛香蘭接在手上,走到坐在上首位置上的蓋滿洲張君麵前,單膝跪倒,雙手將茶碗舉過頭頂,口中說道:“薛香蘭拜過大當家的,今天入了夥,不走露風聲不叛變,不出賣朋友守規矩,如有違背,叫大當家的插了我!”
蓋滿洲張君伸手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略一沉吟,便開口道:“龍行千裏奔大海,鳥入山林變鳳凰,今有掛柱人薛香蘭入我綹門,報號一枝花!”
在綹子裏,崽子們是沒有報號的,現在張君親自給薛香蘭報了字號,這說明薛香蘭入了夥之後,肯定不會從一般的崽子做起,至少要在四梁八柱裏擔任個職務了,而這個“一枝花”,就是薛香蘭的字號,至於能不能叫得響,那今後就要看薛香蘭自己的了。
“謝大當家的賜號。”薛香蘭對這個字號非常喜歡,臉上已經露出了盈盈的笑意。
“禮成——拜二當家,上茶——”關夫子一臉莊容,繼續按儀式的程序一步步向下進行。
薛香蘭接著挨個兒拜過四梁八柱,等全部拜完,這就算正式入了夥了。儀式一完,薛香蘭入了座,大家成了兄弟,說話也不再客套,立時便又開始議論起該給薛香蘭安排什麼職務。
現在,四梁八柱裏麵,隻有狠心柱秧子房掌櫃是個空缺,可要讓薛香蘭擔任這個位置顯然不太合適。秧子房掌櫃要心狠手辣,催票時割鼻子挖眼睛眉頭不皺,撕起票來眼睛不眨,薛香蘭一個女人家心軟,無論如何也幹不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