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寒光閃閃的大刀,交叉著高高掛在武館大堂的牆壁上。這是敦化大刀會的標誌,也是大刀會大法師柳錦泰一直引以為傲的最大本錢。
當年,衣衫襤褸的他逃荒從關內一路要飯闖關東來到了東北,經過二十多年的打拚,硬是靠著一雙拳頭白手起家。現在,他的大刀會經營著敦化縣裏最大的武館,妓院,賭場和煙館,這些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沒有強大的勢力根本經營不起來。在整個敦化縣城,除了張隔路的紅槍會,幾乎沒人敢惹他柳錦泰。即使是警察局長金三強,也要看他的臉色吃飯,因為敦化縣警察局裏的警察有一大半本身就是柳錦泰的徒弟。
這不,今天晚上如意賭館被搶之後,還不到一個時辰,金三強就已經帶著幾個人匆忙趕到了大刀會的武館。
此時,柳錦泰臉色鐵青地坐在大堂內的太師椅上,手裏“嘩啦,嘩啦”不停轉動著兩顆沉重的鐵膽,低頭默不作聲地聽雷大力介紹著賭館被搶的現場情況。
和他一起分坐在上首桌子兩邊的是敦化縣警察局長金三強,而下麵兩邊的椅子上則坐著大刀會各個買賣行裏麵管事的和十幾個有頭有臉的徒弟。這些人都是大刀會的骨幹,聽說自家賭館出了事情,便都第一時間趕到了武館來見師父柳錦泰。
雷大力的腿上已經打上了綁帶,由於中槍時距離太近,子彈隻是在他的大腿上對穿了個窟窿,彈頭並沒有留在骨頭裏,傷得還不算重。他是練武之人,身體本來就比常人強壯,經過簡單的包紮之後,便硬挺著叫人抬到了武館,親自向師父柳錦泰彙報賭館被搶的經過。
聽完雷大力的講訴,柳錦泰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這賭館已經開了十幾年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師父,剛才聽雷師兄說的情況,您看會不會是那個戴老板做的鬼,要不怎麼全賭館的人都被搶了,就他自己沒被搶。”
說話的也是柳錦泰的徒弟,綽號“跳雀”(一種體型很小,機靈敏捷的鳥),個子不高,人長得精瘦,一張細臉上長了一雙極不相稱滴溜亂轉的牛眼,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機靈勁兒。
聽了跳雀的話,其他幾個徒弟也都覺得有些道理,紛紛跟著點頭附和。金三強見狀趕緊擺手道:“你們可別亂說,這戴老板我認識,他是老王林的磕頭兄弟,早些年那也是道上響當當的人物。人家在沙河沿有上百坰地呢,以他的身家,這點錢他會看在眼裏麼?”
柳錦泰也認識戴洪昌,知道不可能是他幹的,所以也跟著擺手道:“這戴老板我也認識,這件事肯定和他無關,再說了,有老王林給他撐腰,他想砸咱們這賭館,根本就不用這麼遮遮掩掩的。”
眾人一聽那戴老板居然是老王林的磕頭兄弟,便都住了聲。確實,大刀會再怎麼牛也不過是條地頭蛇,可紅胡子老王林那是條過江猛龍,要想和大刀會過不去,一口就能把他們吃下去,並且還不帶吐一點骨頭的。
“師父,以這兩個人的行事來看,不但出手狠辣利落,撤得也是從容不迫不留一點根腳,顯然是之前就已經計劃好了。您看,會不會是進城貓冬的胡子,一時手頭上緊,這才不惜壞了規矩幹了這一票。”
這次說話的是柳錦泰的大徒弟周長青,在柳錦泰眾多弟子當中,數他的年齡最大,行事也比較沉穩紮實,一直負責管理著大刀會裏進錢最多的妓院買賣,是柳錦泰最得力的臂助。聽他這麼一說,眾人覺得這種猜測似乎比剛才“跳雀”的懷疑更加可信,便又再次低聲議論了起來。
柳錦泰心裏其實也這麼想過。敦化縣周邊的大山裏,確實活躍著不少股綹子,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威虎嶺的老雙勝。按照規矩,每年冬天,一些小綹子的胡子們分完錢之後,都會插草埋槍躲進敦化縣城裏來,找上個姑娘或者小寡婦,美美地貓上一個冬天。如果是一時手裏沒錢被逼急了,還真有可能鋌而走險幹出這樣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