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劃過下頜不禮貌的手,蒼白男子輕咳了聲,眉頭微挑,“你說我騙了你的錢?”
“行了。”她揮揮手,“我把鏈子還你,你把錢還我,我們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就在揮手間,她忽然僵硬了身體,呆呆的望著眼前的景象。
雪花飄飄,在空中紛飛,伴隨著落梅花瓣,交織了豔紅與雪白,朦朧了遠方的景色,唯留下空際浩渺,被點點密布。池岸畔,尺餘厚的積雪已結成了冰壁,寒冷間,更顯池水溫暖,煙氣嫋嫋。
雪花!!!
猶有些不信,她伸出手,雪白的絮落在掌心,瞬間變的透明,化為一汪薄清的水,清涼間從指縫滑落。
環顧四周,一泓清池,熱熱的水溫,奇異的味道都顯示著溫泉的特色,更別提這小小的一池,根本不能與她下水時壯闊明淨的湖水相比。
手指間的溫度,眼前的景象,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這裏根本不是她入水時的地方,從入水到出水,短短的一個呼吸間的事,改變的不僅僅是眼前的景色,還有季節。
當疑惑浮上心頭,更多不對勁的地方也開始逐漸顯露,比如……
他的發絲滴著水,發梢在她的肩頭劃過,水漬清晰。
上次見麵時,他不是還短發嗎?她盯著眼前男子,表情變的十分怪異,“你是誰?”
她麵帶寒霜,口氣也冰冷,“你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你到底是誰?”
他輕靠在池邊,胸膛忍不住的又是幾下震動,“咳咳,我也想問這句話,這裏守衛森嚴,你是怎麼進來的?”
就這幾句話,氣息已不均勻,有些急促,“你沒帶武器,看樣子不像是刺客,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
看上去的虛弱和蒼白,都無損於他容貌如玉,也無損於他淡然的氣質,反添了幾分清雅。
她討厭他,尤其是那種篤定的語氣,什麼都好像看穿的眼神,讓她沒有半點張揚的餘地。抬起目光,她輕哼了聲,“你憑什麼就篤定我沒防身的武器?”
他沒有回答,而是用眼神,遊移在她的頸項間,再緩緩向下。明明是溫柔的神情,她在那雙黑瞳中卻看到了揶揄。
她情不自禁的抱上雙肩,忽然醒悟過來,他剛才與自己的親密動作,早已經將自己上上下下試探了個清楚,不然又豈會有現在這麼放鬆的姿態。
“我不打擾您老人家沐浴了,再見!不對,是不要再見。”葉靈緋艱難的朝岸上爬著,“不用送了,我自己會找路。”
當務之急,她就是要找到自己下水的地方,找到自己丟失的鏈子,回到湖岸邊。
沒想到,世上還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那一頭長發騙不了人,自己隻怕還會一直誤會下去。
“葉靈緋。”身後的聲音依然悠閑,“如果你是大清來的人,那麼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爬著,濕淋淋的衣服帶著水的沉重,又將她拉了回去,頭也不回她沒好氣的開口,“鬼才想引起你的注意,要不是我認錯了人,我才懶得和你廢話這麼久。”
岸上的風吹著她的衣服,冷冷的讓她打了個寒顫,環顧四周,一件明黃色的皮袍整齊的放在岸邊,想也不想的扯過裹上身體,這才有了些許溫暖,思想也在慢慢回歸。
臉色,又難看了數分,蒼白的幾乎找不到血色,“你剛剛說什麼?大、大清?”
“你說的是漢人的語言,難道不是從大清過來的嗎?”水中的人動了動,抬頭盯著她的眼睛,“這裏隻有你我,你也不必再裝了,我也沒想到,他們派來的使者居然是女子。”
他越說,葉靈緋的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已是瞠目結舌找不到開口的能力。
她,該不會是到了所謂的桃花源之境,此間人也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封閉,還是……
後一種可能,讓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死死的揪著身上的皮袍,用力的咽了咽口水,“你說大清,那你知道現在是哪年嗎?”
“葉卡捷琳娜二世六年,‘格裏高利’曆一七六八年,大清……”他沉吟了下,“應該是乾隆二十九年,我沒說錯吧?”
一連串的名字猶如重磅炸彈將她炸成了碎末化為渣,揚成灰。
葉卡捷琳娜、“格裏高利”曆、乾隆;個個都是耳熟能詳的名字,熟到她隻能在曆史書和典籍裏看到的名字,認為隻應該掛在牆上的人物,就這麼活生生的和自己在一個空間裏?
不是她瘋了,就是他瘋了,肯定是他,是他瘋了。
她現在需要的,不是陪他繼續瘋下去,而是出門左拐,找個正常人問清楚,然後放下她那顆噗通噗通快要跳出口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