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報到,人擠人,車擠車。這不,已經第三個綠燈了,但爸爸的車還是在昌平路停滯不前,免不得一陣焦躁。相比之下,方若桐倒是很淡定,細細打量著窗外的風景,偶爾還會因梧桐樹上又落下了一片葉子而揚揚嘴角。時間在木葉下落的過程中悄悄逃走,倒是消磨了許多無趣。
又是幾片梧桐葉落下,再細細打量窗外的風景,已然看到了新學校的大門。
爸爸這時開口說道:“小囡,爸爸還有事,你能自己搞定嗎?”
將視線從窗外收回,看著爸爸,說了句:“能。”語畢她將物什都拿出,下車後費力的提著,回頭說了句“你去忙吧”,直直的向著校門走去。
直直的向前走,不去看周邊的人是因為,即便不看,也知道,一定是父母提著東西而子女在一旁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相比她一個人,太刺眼。嘴上說著——“嗯我可以的”“沒問題”“你忙你的事”“不用管我”,內心的潛台詞還是——“哦可以再留幾分鍾嗎”“行李還是有些重的”“能不能先放下你的事”“我其實需要你”。無所謂和很懂事,這兩個,她都不喜歡。她寧願是驕縱無禮,這樣才能理所當然的感受更多的愛。
穿過重重人海,越過道道阻礙。方若桐終於來到了教學樓下的公告欄處,上麵粘貼著這一屆新生的分班名單。暫時將手中繁重的物什放下,她開始尋找自己的名字。
一班第一欄……沒有。第二欄……沒有。第三欄……沒有。
二班第一欄……第一欄……找到了。等等……方若桐下麵三行的那個名字……是叫……林……默……嗎?
她怔怔的看著那兩個字,笑了,繼而“啪嗒——”,落淚。
嘴中呢喃著:“阿默。”真的,是你嗎?中考前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兩個月,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留下。如果不是這麼多年陪伴的印記這麼深,連她都會以為,他的存在,隻是孤獨的她做的一場盛世繁華夢。夢醒,一切成空。
情難自已的她伸出右手,指尖輕微顫抖著,她又張了張手指,想要鎮定些。
指尖觸碰到紙張的時候,心被緊緊握住,有些呼吸困難。一點一點向著那兩個字移動,像朝聖者一般,屈膝,懷揣敬畏,滿滿信仰。一遍一遍的撫摸,像是要確定這兩個字就在這裏,不會不翼而飛;又像是要撫平心中的皺褶,讓忐忑了許久的心得以重新跳動。
等等……方若桐轉念一想,笑了笑,可能想多了,隻是名字相同而已啊,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這麼多,何況阿默的名字很普通……
她慢慢收回手指,也慢慢收回內心的激動。
“呼……”輕輕呼出一口氣,順手抹掉了臉上的東西,讓自己盡量不在這裏失態,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後便拉著行李箱走向了寢室方向,拉著自己沉重的步伐。
一路上,學校裏總是有各種家庭映入眼簾,好像都是一家幾口送自家孩子來這裏,想想自己的爸媽,方若桐歎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巴,自己可以的,不是嗎?
212的1號床位,對,是這裏,
門是開著的,一進去就看到一個女生坐在裏麵上吃著早飯,一個穿著灰色外套的中年男人對著窗戶抽著煙,一旁的打扮樸素的中年女人在仔細的擦著桌子。
方若桐一時有些尷尬,沒想到室友竟然來的這麼早。
“那個,你省……你們好,我是方若桐,也是212的……”語氣盡帶緊張。
宿舍的人這才意識到她的存在,女人看到若桐十分熱情:“呀,你和我們劉靜一個宿舍啊,這總算見到室友了!”轉而像是意識到什麼帶著凶凶的語氣麵向一旁的男人:“誒呀你就別抽煙了,人家城裏姑娘聞不慣這煙味,快滅了快滅了!”
男人見到若桐後也是熱情的笑笑,經妻子一提醒突然不知該怎麼做了:“噢!好好好!”順手就把煙頭撚在窗外的牆上,然後不好意思的扔進垃圾桶。
這時坐在床上的女孩也有些局促,撥了撥額上的頭發,站起來:“你好,我叫劉靜,這……是我爸媽,還有我爸剛才抽煙你別介意啊……”
方若桐這才看清楚劉靜,標準的學生頭,眼睛也不算大,再加上一對厚厚的鏡片,短袖上印著可愛的小熊,一雙帆布鞋好像穿了很長時間兩側有些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