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時,莊子裏的下人早已備好晚膳。傳菜的小廝忐忑地看著桌上那幾道簡單的菜色,甚是憂心。這在京城中長大的小姐,也不知可瞧得上這些簡單吃食?魚翅燕窩的這小小莊子自然沒有備著,這一時間的,去采買也來不及呀。
段雲蘇倒是沒多大想法,她一邊用膳還要一邊看顧著趙賀辰,隻見他正捧著湯呼呼地喝著,全然不顧皇親貴胄間的禮儀作態。她心裏也是明白,許是安親王妃覺得有愧與趙賀辰,才這般任由著他罷?
戌時末,天色早已黑透,段雲蘇輕輕挑著燈芯,耳邊的全是清脆蟲鳴。當年隨師父下鄉義診也是這般,以前有師父相伴,現在……段雲蘇瞧了眼打著瞌睡卻仍不肯離開的趙賀辰,嘴角輕彎。
段雲蘇輕輕走向跟前,瞧著撐著腦袋闔著眼的趙賀辰,心神有些恍惚。此時的他卸去了白日裏的稚氣,狹長的眼睛,劍眉入鬢,微薄的唇竟是輕抿著的。
這般容貌、這般的風姿,明明該是一天生驕子,卻偏偏成了個癡兒。他的世界該是最簡單不過,為何此刻卻眉頭輕鎖?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撫上那眉頭。
房門突地被撞開,夜風吹進,燭光輕晃。這般的動靜驚醒了趙賀辰,烏黑的眼中帶著被驚醒的迷茫,嘴巴微張,瞧著段雲蘇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
“怎麼回事?”段雲蘇安撫般地摸了下趙賀辰的腦袋,看向門前的那兩人。
問綠俯身行禮道:“小姐,這人說要找您,奴婢按您的交代說已歇息了,卻不料她強闖了進來。”
“小姐,奴婢求你了!求你救救我的孩兒……”那婦女一見段雲蘇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把頭磕得砰砰作響,地上未有毯子,額頭一下子便磕青了,可見力度之大。
這人約莫三十來歲,一雙眼睛哭得紅腫,麵容憔悴,一身布衣雖算不上富貴,卻比莊子裏的奴婢要好得多了。
“此人是?”
“回小姐,這位是陳洪氏,是陳管事的媳婦。”問綠說罷抬眼偷偷瞄了段雲蘇一眼,見她臉色無異才悄悄放了心,心中不禁怨念了。這陳氏也真是的,自己丈夫的那般作態,如今也還好意思求到小姐跟前來。
陳氏見段雲蘇不動聲色地坐著,心中更急了。若是知曉她的身份,直接一頓打罵她也就受了,隻是現在這般不做聲讓她心裏實在不安。她跪行幾步,想起重病的孩兒,心中一陣慌亂。
隻聽她直接摔伏在地上,痛哭道:“求小姐大發善心,奴婢丈夫那般做事實在是罪有應得……隻是可憐奴婢那無辜的孩兒,他什麼錯都沒有,隻求小姐能就他一命……”
“起來罷。”段雲蘇揮揮手:“病了便去請大夫,求到我這來作甚?”
陳氏原本亮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鄉下地方哪有什麼高明的大夫,更何況孩子的病情來勢洶洶。她也是聽宋府過來的下人說起小姐的本事,自己才不顧一切求了過來。不管小姐有什麼怨氣,她都願意擔著!
她一咬牙,心裏麵全豁了出去,跪道:“小姐,奴婢願意將那些事兒全告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