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蘇沉默,兩年前聽荷向她告別。這幾年來,她看著聽荷從痛苦掙紮到一點點放下,她慶幸聽荷還能重拾追求幸福的勇氣,也慶幸元大郎能默默等候聽荷這麼多年。
她派人去看過了,下河村裏的日子,聽荷過得很平靜而滿足。
而趙方,他是霍瑞澤,遲早一日也會有自己的家室。隻要放得開,又有誰離不開誰。
段雲蘇抬眸,想起了趙方臨走時送與聽荷的信:“我實在好奇,當初你的信寫了什麼?”
盡管她不會告訴趙方,聽荷未曾打開看過,那信在熊熊火焰之中早已燃成灰燼。
趙方苦笑,憶起當年他塗塗抹抹隻餘下的一句話:“待我半生戎馬,許你共話桑麻。”
段雲蘇微怔,隨即無奈輕笑。她牽著棗兒轉身往裏走,空氣中隻餘下她一聲清淺回話。
“待你半生戎馬,許誰共話桑麻。關山兩地誰夢誰,紅顏為婦已嫁。”
原來,那信裏承諾了最美的謊言。
下河村裏,清亮的河水從村間流過,沿岸的柳樹吐了新芽,田地中的青苗隨風微晃,無不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
後山裏有戶人家,三進的青磚院子,四周高高圍起的院牆,院中的果樹,院旁的菜地雞舍,是下河村裏最富貴的人家。
村裏不知為何離開的獵戶幾年前又回來了,沒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是什麼。隻知道他們是唯一在村子添了丫環的人家,比村長還要富貴。
穀秋收到了京城王府送過來的消息,對趙方的到來也不驚訝。
北國爭戰結束之後,她與敷陽又隱居於此。富貴榮華身份依在,但也攔不住尋求安穩清靜的心。
傅陽說已經習慣了下河村的生活,於是她就隨著他再次回到這裏。
“菡兒乖,叫霍叔叔。”穀秋扶著腰,將兩歲孩兒拉到跟前。
小女孩羞澀地躲回娘親身後,睜著大眼睛好奇打量眼前之人。
趙方看向穀秋隆起的肚子,微笑道:“肚裏的孩兒也有幾個月了罷?”
“六個月了。”穀秋輕笑著撫上腹中孩子,看來者一路風塵憔悴,說道:“來找聽荷的罷,她家在村尾,那邊隻有兩間房子,很容易找到的。”
一家是當初王爺買下的院子,兩年前,水生隨聽荷幾人一起來到下河村。水生將他那貪心的大伯趕了出去拿回院子,聽荷一家買了院子旁邊的地,搭起了房子。
“她……”越靠近,趙方的心中越害怕,沒有親眼看見過,他一輩子都不會死心。
“人都來了,你還猶豫什麼。事情已注定,多想也無謂。”
趙方苦笑,邁著沉重的步子向村尾走去。
夕陽西沉,村尾那戶人家,正升起嫋嫋炊煙,門口一隻土黃色的狗兒看著歸來的男人,歡喜地起身搖尾。
男人將鋤頭擱在院子角落上,去水缸裏打水洗手進了廚房。
院外的大樹底下,一人輕輕閃身樹後,透過籬笆看見院裏的人。
趙方站著微微晃神,那隻土狗朝他的方向看了看,吠了一聲趴在院中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