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歸寧拆穿竇真兒的一切所作所為後他第一次踏入梅苑,也是他第一次再見歸寧。
歸寧依舊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泡著她的茶,下著她的棋。
隻是,再見到這一切的宇文訣心裏的感觸卻有了明顯的變化。
歸寧抬首望向宇文訣,淡淡一笑,問道:“皇上是來送妾身上路的?”
宇文訣一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與歸寧之間的確曾有過這樣的默契,等到一切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便送歸寧“離去”。
隻是,竇真兒死了,宇文訣卻突然感覺累了,累到已經不想再去責怪任何人了。所以他今日到梅苑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太多,他隻是想著來見見歸寧。
卻不曾想,歸寧見到他所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問他是不是來送她上路的。
瞧出宇文訣神色間的動搖,歸寧又是一笑,問:“怎麼,難道皇上改變主意了?”
“若我說的確如此呢?”
歸寧聞言一怔,詫異地望向宇文訣。
歸寧之所以詫異倒不是因為宇文訣改變了主意,而是因為他竟然在她的麵前自稱“我”而不是“朕”。
久久地,歸寧才緩緩回神,道:“皇上變了。”
“大概是因為太累了。”
“您是皇上,您不可以有說太累的時候。”
“是啊,我是皇上,我不可以說累。”宇文訣歎了一口氣,而後突然問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渴望自由?”
“是。”
“那麼,你現在也還是這麼想的嗎?”
歸寧一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由,她的確是渴望著的,隻是,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繼續追求自由的資格。
宇文訣也沒給機會她答話,緊接著又說道:“留下來。”
“皇上,你?”歸寧被宇文訣的態度給驚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知道宇文訣是認真的也是真心的,他是真的想要不追究過往地留她在身邊。
許久之後,歸寧突然笑了起來,眼睛卻開始不自覺地流淚。
“你怎麼了?”宇文訣不解地問。
歸寧搖了搖,道:“若……皇上能夠一早對我說這句話,那該多好?”
是啊,如果宇文訣能夠在幾年前對她說這句話,那該多好?
那樣她心中不會有恨,也不會喜歡上宇文恭,更不會有之後的複仇以及同宇文恭之間的糾葛。
“現在也還不晚,不是嗎?”
“不,太晚了,晚太多了。如果你知道了我全部的所作所為、知道了我最初的目的,你就絕對不會再想對我說出這句話來了。”
“不管你從前做過什麼,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宇文訣緩緩握住歸寧的手,柔聲道,“讓我們重新開始。”
“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也可以假裝忘記一切重新開始,但……”歸寧緩緩從宇文訣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喃喃道,“已經失去的心沒辦法假裝它還存在。”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
“皇上,恭親王回來了。”正當歸寧想要在宇文訣麵前攤開一切的時候,來人突然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宇文訣心中一喜,立刻起身道:“讓他去禦書房等朕。”
臨走前,宇文訣又轉頭對歸寧說了一句:“朕的話你好好考慮考慮,之後再給朕答複。”
而歸寧卻是因一句“恭親王回來了”而愣神久久沒有動彈,甚至忘記了要起身恭送宇文訣。
直到許久之後她才顫抖著聲音問身後的娜紮:“娜紮,他……他剛剛說誰回來了?”
“恭親王,宇文恭。”娜紮老實地回答道。
“是嗎?他回來了……”恭回來了。原來……他並不是逃避了,而是……被宇文訣派出去了……歸寧喃喃地想著,忽而就笑著哭了起來。
“太好了,不是麼?”歸寧緩緩道。
“是的,郡主。”其實,娜紮並不明白歸寧此刻所說的“太好了”究竟是指什麼。是宇文恭回來了,所以太好了?還是宇文恭並沒有消失不見,所以太好了?又或者是宇文訣沒有要殺她的意思,因而太好了?
但,不管歸寧此刻說的“太好了”究竟是指什麼“太好了”,娜紮都點頭認同了歸寧的話。
因為娜紮也覺得“太好了”。
如今歸寧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曲厲軒的命令她也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便就隻有保護歸寧這一條了,而宇文訣剛剛已經明確表明他不會殺歸寧了,這一切不都可以說是“太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