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柴禾堆底下很黑,就在我蹲下來伸頭看的時候,突然有兩雙綠眼和我臉貼臉地對上了,這是什麼東西的眼睛啊,幽幽的發著綠光,相當慎人和詭異。
我當時嚇傻了一動不動,那兩雙眼乍見我也是一驚,接著就聽噗通一聲這兩個怪物從柴火垛底下跳到了泥巴牆上,速度太快,我看見兩隻黃貓一樣的東西,一大一小像一陣黃煙朝著村後的野地裏就卷了過去,在我的視力將要看不見的地方消失了。再一看它們消失的地方,那是一片亂墳地,墳地裏長著不少雜七亂八的樹木,應該就是在那顆最大的楝樹下黃煙不見了。
人們都在忙活那女人,沒人看見這一幕。說來很奇怪,兩個怪物剛走,那女人就不鬧了,隻是昏昏沉沉地說了句“我頭好疼呀,媽呀!”就暈過去了。
有個上歲數的老太太對那男人說,“富貴呀!還是找人看看吧,你媳婦別是衝著髒東西了吧?”
那男人叫富貴,你是不是想到地主富貴了?他不是地主,哈,他是地主的兒子。
那男人不屑地說:“找什麼人看?甚麼髒東西,別胡扯。”
這時小六子突然想起來了說:“西頭皮匠家就來了個先生。皮匠家這兩年總出事,過不好日子,昨天那先生來了就說他家房門開的不對。他家後門開的和前門一條線,說是有財也留不住。還有他家門前那條路,先生一看就知道當初是“從東往西”修的,讓拆了“從西往東”重修。你說他神不神?這路修十來年了,他一個外鄉遊蕩的人怎麼知道的?”
“對呀對呀!可能是有點本事,找他給看看吧!”鄰居們都勸那男人。那家男人倒是不耐煩了,他說:“我跟你們說,我鄧福貴從來都不信那些算命打卦的,打我還沒生出來就有個算命的說我是大富大貴的命,他媽地,我爹娘都死了,錢也沒了,除了這個名字,我還不是和你們一個熊樣?”(他爹是附近最大的地主老財,在我們偉大的黨的領導下,他們被打倒了,我們窮人翻身了。)
那男人心也夠大的,看老婆不鬧了,安頓好之後,又接著找那幫子人打麻將,他說等媳婦醒了問問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眾人都無奈地散了,天也漸漸黑了。
那幾個男人一直玩麻將,大半夜的時候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又尖又細的,把幾個迷迷糊糊玩麻將的男人差點沒嚇尿褲子。
這幾人一聽是鄧福貴他老婆屋裏發出來的,以為她醒了,趕緊跑過去看看,一推門往裏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媽呀一聲,幾個人都尿了褲子。隻見床頭那蹲了一個女人,身上穿著鄧富貴老婆的衣服,披頭散發的,看有人推門猛地一抬頭,從亂發裏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的臉,嘴唇青紫,下巴像用刀削尖了是的,特別是那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來人。
突然她臉上的肌肉一陣扭曲,一會而像富貴她媳婦,一會而又尖嘴猴腮的滿臉毛,她朝這幾個男人“桀桀,桀桀”地笑著,伸出了兩隻九陰白骨爪一樣的手。
這幾個男人炸了鍋一樣,屁滾尿流地爬到院子裏,殺豬一樣地嚎叫,這其中就有劉富貴,老婆怎麼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附近的幾家都被吵醒了,踏拉著鞋,拎著油燈就跑過來了。
看這幾人嚇成這樣,就問到底出啥事了,那幾個男人指著屋裏前言不搭後語地說“鬼、鬼、鬼啊……”
來的這幾個鄰居一聽也是一哆嗦,這大半夜的,一說有鬼怎麼那麼慎人呢!誰也不敢進屋。
這時屋裏那女人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戲,那聲音完全不是鄧富貴老婆的聲音,披頭散發的影子在窗簾上飄來飄去,大半夜的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來的這十來個鄰居頓時也頭皮發麻,後背嗖嗖冒冷汗,手都直抖,本來就不太亮的油燈,燈光滿院子晃動,照著那些樹影,好像滿院子都是鬼影憧憧。
那晚我也被吵醒了,跟著我爸媽屁股後就溜出了門,他們都沒發現我。我見大家都挨在一起直發抖,哆哆嗦嗦地盯著那門看,恐怕突然竄出來個鬼似的,又聽見有尖聲細語的女人在屋裏唱戲,我很是疑惑,要說害怕還真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