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與佛有緣,據爹所說,我出生時大病一場,幸蒙五台山國清寺性空長老所救,遂被長老賜名李修緣。
七歲那年我站在佛堂門口,靜靜的看著佛像。我靜立在佛堂的香霧中,看到佛祖伸出的右手,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切和熟悉,在那一瞬間,我聽到腦海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修緣,修緣,修萬物之緣,修萬世之緣,修天地之緣,修萬法之緣。”
幼時的我,聽得聲音,卻不知何為害怕,反而踮起腳,拿起佛堂中的佛經觀瞧,卻發現完全不認識書上的方塊塊,於是我顛顛的抱走其中一本來到爹麵前,用幼嫩的聲音說:“我要念書。”
爹笑了,笑的很開心。爹告訴了娘,娘讚許的說:“早點念書也好,早日識字,早日經商。”
爹極力的爭辯:“讀書人不做官哪來的出息,讀書出來,自然是要做官的。”
“見你讀書最後還不是罷官回籍,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讀完書就行商。”娘總是在關鍵時候數落爹的痛處。
“我要修緣。”我不敢忤逆父母的意思,隻能用很小的聲音對自己說。
爹請了老秀才杜群英杜老夫子前來教書,為怕我寂寞,還專門找了兩個差不多年歲的小夥伴與我共同讀書。一個是永寧村武孝廉韓成之子韓文美,比我大兩歲,另一個是表哥王安士。此二人亦是我童年為數不多的玩伴,因為幼時怪病的關係,此二人總喜歡叫我外號李腦殘。
可偏偏我自幼聰明,每當這時候,我就會用他們背不出來的詩詞歌賦反駁他們。用杜老夫子的話說:“久後成大器者,李修緣也。”憑著過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領,到我十四歲的時候,我已經能將五經四書諸子百家倒背如流,此時的我已然沒有忘記七歲那年的誓言,便瘋狂的愛上了佛經。
我的兩位玩伴,每每見我拿起佛經,便取笑我,說我日後必是光頭,我卻笑而不語,依舊對每一本佛經愛不釋手。
爹希望我做官,娘希望我行商,因此父母每每看我拿起經書總是有意無意的想出總總理由打斷我。我理解父母的苦心,可我卻無法背叛我自己的內心,於是挑無人之處繼續研讀。如此幾番之後,父母也就對我聽之由之了。
十五歲那年,縣考將至,爹卻臥床不起,我試著考取功名以讓爹安心,可卻心亂如麻,終究還是縣考未過。爹病重,將我母子托付給舅舅王安士,之後便一覺睡去,不再醒來。
十七歲那年,娘思夫成疾,最終也追隨爹而去了。在舅舅的幫助下,我料理了娘的後事。自此,諾大的李宅,便隻剩我一懵懂少年。
如今,我年滿十八,我再次回到當年的佛堂,看到佛祖拈花,想起當年的誓言,坦然一笑,給父母燒了些紙錢,之後留書一封,修緣去也。
修行元年
從李府出門,帶了不多的行李盤纏,一路北行,欲尋當年給我賜名的性空長老,風餐露宿,待到到達五台山,早已是盤纏用盡。
當我敲開國清寺的大門,得到的卻是性空長老已圓寂的消息,我哀歎造化弄人,之後便在國清寺剃度出家,法號道濟,一心向佛。每日吃齋念佛,謹守清規。
三月後的一日,我正在禪堂誦經,方丈叫我過去。
“道濟,你來我國清寺,已有三月。我有話問你,你當初為何選我國清寺出家?”
既然方丈問及此,我便將從小承蒙性空長老所救並賜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方丈。方丈點點頭,掏出一封書信給我:“性空長老圓寂之前,留有書信一封,囑咐我日後若有一名叫李修緣的少年來國清寺出家,修行三月後可將此書信交予。既然你修行已滿三月,那麼依照性空長老當初的囑咐,我將此書信交於你。”
我接過書信,打開觀瞧,信上書曰:修緣我徒,你既已入佛門,便應明了自身所命,自接信起,你速速趕去西湖靈隱寺,自會有人為你指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