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宅,我掐指一算,東邊必有災禍,南邊有人遭劫,我想了想,決定往南走,躲過災禍,順便再賺上一場功德,豈不是一石二鳥。
王財叫住我:“和尚,木料場在東麵,你往南走做甚?”
我微微一笑:“倘若往東走,太陽落山也到不了木料場。”
“瘋和尚真是胡言亂語!”王財不信,自然也不跟著我,冷哼一聲不再管我,自己扭頭往東。我也不去阻他,任由他去,自己晃晃悠悠的往南邊錢塘門走去。
走到錢塘門外,一路相安無事,我這場功德在哪?轉了兩圈,終於,在玉皇閣對過大影壁牆那,看到有人正蹲著出恭。嗯!就是他了。
此人是誰?經過細細掐算,得知此番功德始末,此人姓董名平,家住錢塘門內,娶妻韓氏,本是書生一個,奈何連考三年秀才不中,家中又有老母妻兒要養活,遂棄文從商,扔掉文房四寶幹起屠狗賣肉的營生,落得一身孽債而不自知。
非但如此,董平還好酒,奈何酒量不濟酒品極差,每日必飲,飲則必醉,醉了之後輕則打罵妻兒,重則頂撞老母。
前幾日,街坊老徐舉家搬遷,投靠京城親戚,家中一大一小兩條看門狗不便帶上路,又因從小養到大,不舍得殺,便給了董平五十兩紋銀托付他好生養活。董平嘴上答應,將狗迎進家門。那幾日也是雞架子拌飯好生喂養,讓老徐家放心。誰知,老徐剛走沒幾日,今日清早,董平就磨了屠刀,綁了大狗,準備屠狗。
董平磨好刀,端出放血的盆來,再找刀時,發現沒有了,頓生奇怪。問家人都說未見,找遍了院子,最後發現那隻小狗有些異樣,趴在牆角瑟瑟發抖,警惕的看著他。董平心覺奇怪,仔細看時,卻見小狗不知何時將屠刀偷偷叼走,藏於身下。
董平無語,踢開小狗,又將刀磨了一番,放好了血盆,正要下刀。卻見本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小狗,突然衝了過來,趴在大狗身上衝著董平齜牙咧嘴,嘴裏發出低吼。大狗看到小狗前來,則拚命的用腦袋拱著小狗,示意它趕快離開。
兩條狗眼中都噙著淚,董平見及此景,竟無從下刀。念想自己平日所為,感歎不已,自語道:狗尚如此,我不如它。遂也不殺狗了,將刀一扔,將大狗解開,任憑二犬去留。自己則回到房中,給老娘跪下,悔恨不已,發誓以後要好好服侍老娘,不再嗜酒,不再頂撞,並且,此生再也不做這屠狗的營生。
家裏還剩得半筐狗肉,董平決定挑出來賣掉之後便金盆洗手。此刻因為路上肚中突然疼痛,正與影壁牆那出恭。
如來老大曾經教育過我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人雖然之前不孝,身負孽債,但是此刻從內心深處知道悔改,心中一片赤誠,作為杭城第一善人也不為過。
隻可惜,此人要想成善人,命中注定還有一劫,以洗去一身孽債。渡劫成功,功德無量;渡劫失敗,則灰飛煙滅。此刻正是遭劫之時,念及此,我當即決定,斷不能讓此善人就此灰飛煙滅。
我幾步走到切近,低頭看著他,不言語。他本在蹲號,抬頭見我盯著他蹲號半天不說話,有些尷尬,先開口道:“和尚,沒見過出恭嗎?”
“嗯,見過。”我點點頭。
“見過你還看什麼?”董平有些惱火。
“我在看你進行到哪一步了。”我嘿嘿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