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部分人還來不及細想,卻聽何岐念至尾聲了——
“……登州大變,功過之輩眾多,詳情留待聖上遣人登錄造冊,秋霜己過尤甚,不敢繼續僭越。
頓首再拜,誠請己罪,不敢辯駁,唯一言懇求聖上:千般過,萬般錯,皆係秋霜一人所為,既與家親無關,也與登州友人軍民們無係。
秋霜願擔己罪,恭請聖裁!”
何岐讀完,望著信紙末端鮮紅的章印,怔然半晌。
下方,眾臣也默了。
誰都沒有想到,顏秋霜長篇大論,極近詳細的講了登州公事之後,會徒然請罪。
隻要不傻,這會兒都能看明白,加急信報其實也就是封請罪信而已!
請罪信行文堪比武將折奏,而顏秋霜行事堪比勳貴大將,這樣的男子,放在大晉立國之前,怕是要和虞郎君等人齊名!
然而,能屹立於朝堂的大臣,誰也不是感性之輩。
念頭滑過便罷,眼前的正事要緊!
登州變故不小,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聯想到了適才南城門,慶德帝大怒,趙啟崢主動認罪的事情。
原來聖上是生氣燕親王擅自將行軍令牌交給了一名男子!
可新的問題來了——
成州六百裏急報,隻令慶德帝遷怒燕親王,絲毫不提登州戰事?
登州八百裏急報,為賓州援軍請功,卻隻字不提成州援軍?甚至,有沒有成州援軍……都不能確定。
而成州,是恒王趙元成的封地。
一群狐狸大臣瞬間悟了:這分明就是宸王和恒王的擂台賽啊!
於是,眾人紛紛用同情的目光望向趙啟崢,被城門失火連累,遭了秧的池魚啊,可憐喲……
覺得自己已經看透真相的中立派大臣,紛紛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主動出頭!
恒王也不是傻子,這會兒也是直覺不好,剛想給派係下的大臣使眼色,讓她們先發製人。
然,還來不及動作,就有人出列了。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的老丈母娘——尚書左仆射韋大人!
韋大人:“聖上,燕親王瀆職,以致部下叛變,邊境不穩,且還將行軍令牌此等重要信物交予一普通男子,不但荒唐,簡直是視大晉軍要於兒戲。
另外,顏二郎不知輕重,私自動用行軍令牌,雖然於登州安定有功,然其行為之過影響深遠而惡劣。
為防後人效仿,臣請聖上嚴懲此二人!”
恒王派的官員,陸陸續續出列。
“臣附議。”
“臣附議。”
“臣……”
“……”
慶德帝輕垂著眼瞼,麵無表情,默然不語,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又仿佛緊緊關注著眾人之言行。
這時候,就輪到提前收到宸王君訊息,早有心理準備的宸王派大臣發揮了!
開國伯,上輕軍都尉傅泉率先出列駁斥:“啟奏聖上,韋大人的觀點,臣不敢苟同。
顏二郎行文上麵說的清清楚楚,叛將徐旭乃是穆罕國安插在登州軍中的奸細,已經潛藏數年。
而燕親王接任登州不足一年,這件事硬往燕親王頭上按,實在說不過去!